远书归梦-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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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明皎仿佛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眼看着海水铺天盖地向她涌来，就快要将她淹没了，那种绝望，无法形容。霁雪郡主这一招险恶至极，将她置于两难境地，进退维谷。她绝不能看着韩仲泽去死，而若要他生存，却必须离开他的记忆。
“下不了决心对不对？不要着急，我还有好话在后面呢。方才说了，我不光拿韩仲泽威胁你。你上官家族和他韩氏家族上上下下数百口人，都已在我父王的控制之下，如今正被圈禁府中。你不要怀疑，我父王做事，从来干脆利落，不需要经过他人准许，包括皇上。况且，我父王告诉了皇上，韩仲泽想要悔婚，与你另结丝罗，这是抗旨大罪，应当株连九族，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皇上也没奈何。”霁雪郡主慢慢地说着，欣赏着上官明皎脸上精彩的表情变化。
“你……你果然控制了我们的家人！”上官明皎心中的担心果真被坐实了，惊慌和愤怒瞬间席卷了她。家人和韩仲泽，是她的两个死穴，如今被霁雪郡主一一踩住，她纵然有千般本事，竟也施展不开了。
“上官明皎重情重义，不拿住你和他的家人，我又怎么有把握威胁到你呢？你听好了，我已经与我父王约定，你若能亲手喂韩仲泽喝下解药，我便飞鸽传书告知我父王，让他放了你们两家人；否则，你就一个人回去给他们收尸。”霁雪郡主说到最末几个字，眼中寒光闪烁，“对了，忘了提醒你，我绝对不会给韩仲泽解毒。你若是不依，我便卖一个顺水人情，让他下去等你。你这么个重情义之人，总不会看着几百条人命丧于你手都无动于衷的，一定也活不下去，你便和他在阴间重逢，也算是我成全了你们。”霁雪郡主说完，冷冷地笑起来，竟让人不寒而栗。
上官明皎默默地闭上了眼睛，霁雪郡主的每句话都如冰刀一般，刺得她的心里又冷又痛。霁雪郡主说得一点不错，她绝对不能置两家人命于不顾。此时此刻，她真的被这个女子逼到了墙角，腹背受敌。这个看似温婉柔弱的少女，心机竟然可以如此之深，手段毒辣老成，不留一点余地。她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睛，“你为何要这样把我往绝路上逼？”
“因为我本来就不想让你有路可走。”霁雪郡主飞快答道。
“焰溪堂的人是你派来的？”
“没错。你还是很聪明的，我让他们不可泄露背后之人，想不到你还是看出来了。”
“无论是我还是韩仲泽，都与焰溪堂没有瓜葛，更无仇怨，除非他们是受人指使；但这普天之下能指使得了他们的，恐怕只有当今圣上和庄王爷了。你一向视我如眼中钉，自然是欲除之而后快。”
“如今我这十万两黄金算是白费了，我让焰溪堂的人一路上都跟着你们，这样我就能知道你们的一举一动。焰溪堂此行的目的，就是伺机除掉你。”
“你失败了。”
“那是因为我没有想到韩仲泽宁可自己死也不让你死，所以我更要除掉你。”
“所以你亲自来这里，不惜牺牲韩仲泽，拿他下手来威逼我！”
“是你先逼得我无计可施，我这才出此下策！”
上官明皎眼神一黯，“你既然费尽心机要我死，为什么不直接动手，你何必拿韩仲泽的性命来冒险？”
“呵呵，谁人不知你上官明皎武艺超群，连焰溪堂的四大高手都没法取你的性命，我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又如何能动得了你？再说，你现在若是死了，你那在乌叶国的阏氏姐姐，也一定不会放过我。”霁雪郡主淡淡地笑着，眼中尽是重重算计。
“那你岂不是功败垂成？”上官明皎怒极反笑。
“要一个人消失，未必只有置人死地一条路。敬妃和姨母之间的是是非非，不关我的事；我和你之间的恩怨，就只是为了韩仲泽。韩仲泽若能忘了你，就算你还活在这个世上，在他心里，你却和死了是一样的。”霁雪郡主挑起秀美的长眉，眉梢带着点点滴滴的讥讽。
这句话堪堪击中了上官明皎心里的那个缺口，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痛楚，让她几乎就要站不住了。
“好了，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考虑，是韩仲泽活，还是一起死，你可要掂量清楚了。时间不多，你好好想想，我先走了。”霁雪郡主留下一个美艳绝伦的笑容，飘然而去。
上官明皎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已被抽散，又如同被灌了铅一样，连走一步都觉沉重。她移到韩仲泽床前，双腿一软，便扑倒在床沿。
“仲泽……”上官明皎隐忍多时的泪水此刻奔涌而出，她失去理智一般摇晃着毫无知觉的韩仲泽，“你看见了没有，这就是你说的没有恶意，这就是你心目中天真烂漫的霁雪郡主！她把我逼到了这个地步，现在你要我怎么办？我不能让你死，更不能让我们的家人受到牵连。可是，我又不想让你忘记我。我们一起走过的那些日子，你就忍心这样抹去吗？仲泽，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上官明皎把脸埋在韩仲泽的手里，忍不住失声痛哭。
昭云走进营帐，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不由得惊呆。她从来没见过二小姐这样。昭云慢慢走到上官明皎身边跪下，痛悔的泪水滴滴垂落。“二小姐，是我不好，才让这个歹毒女人钻了空子，害韩公子中毒。昭云对不起你。”
上官明皎缓缓转过头，两双泪眼相对，无限凄凉。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关你的事，她的手段太阴毒，你我都防不胜防。”
昭云扶着上官明皎坐起，“二小姐，她刚才跟你说了些什么？”
上官明皎惨然一笑，她把霁雪郡主的话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昭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她明白自家小姐现在就好比有把刀在心头来回切割。“二小姐……”昭云不忍视上官明皎凄怆的神情，她恨自己无能，没法替上官明皎分担，甚至连安抚的话都不知从何说起。但是，六神无主对她们没有任何好处。昭云定了定神，开口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二小姐还是尽快想出对策要紧。”
上官明皎闻言，心中一动，眼中也多了几分明朗。昭云的话提醒了她，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她必须早下决断。她抬手，用手背擦去了脸上的泪水，慢慢站了起来。
“昭云，你速去召集随军太医，让他们过来给韩仲泽诊断。”上官明皎开口吩咐，声音中已经没有了悲戚，平稳冷静一如往常。
“是。”昭云也已敛起了泪水，她转身匆匆离去。
上官明皎坐在桌边，一动不动，头脑中快速掠过无数个念头。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会坐以待毙。她纵然不愿，却也清楚知道，给韩仲泽解毒已是势在必行；但是，霁雪郡主害她至此，她也必然要这始作俑者付出代价。目光缓缓扫过身边的一切，忽然停留在了腰间。那不是一条普通的腰带，而是用金丝甲的材料制成的，任何利刃都割不断它。丝带在腰间盘旋一周，系成了一个繁复的花结。上官明皎的手轻轻抚上腰间，若有所思。
一时三个太医进来，上官明皎令他们给韩仲泽把脉医治。三个太医各自苦思冥想多时，又轻声交谈了一会儿，终究摇了摇头，联袂跪在上官明皎面前请罪，“微臣医术不精，实在不知韩将军所中何毒，亦无医治对策，请公主殿下恕罪。”
上官明皎并不意外这样的结果，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本宫知道了，你们下去吧。”太医如蒙大赦，躬身退去。“等等，”上官明皎忽然又出声叫住三人，“韩将军的病情，你们三个不可透露半句，要是本宫听到谁在嚼舌根，格杀勿论。”三人连忙答应了。
“昭云，”上官明皎见三个太医离开，侧过头唤昭云上前，“你现在带上我的出关令牌，骑上快马，这就回京城去。回京之后，你立刻到我们家和韩府查看，无论情况如何，都即时飞鸽传书报于我知道，明白吗？”
昭云接过出关令牌，望着上官明皎，重重地点了点头。
上官明皎握住了昭云的手，“此行或多凶险，你千万小心，一会儿离开的时候不要让霁雪郡主的人发现，到了京城之后也要隐藏行踪，如果两府的确是重兵把守，你一定不要让他们发现你。”
“昭云明白，请小姐放心。”
上官明皎欣慰一笑，拍了拍昭云的手背，“一切保重。”
昭云关切地看着上官明皎，“我会的，只是我放心不下小姐。事已至此，小姐你千万要冷静行事，切莫再让霁雪郡主伤害到你和韩公子。”
上官明皎微笑着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心中已有打算。你只管平安地回到京城，给我传递消息，便是帮了我。”
昭云听了，也不再多言，对上官明皎深深一礼。主仆二人，默默作别，然而心中都有千万愁绪压境，她们都无法预料下一步将会遇见什么，只能且行且看了；而此时一别，能否重逢，竟也是未知。
上官明皎目送着昭云远去，回过身又走到韩仲泽面前。“仲泽，昭云走了，如今我就只能靠我自己了。无论我做了什么决定，你都会支持我的，对不对？”上官明皎充满柔情地深深望着韩仲泽，嘴里喃喃地说着，然后霍然转身，眼中已经换上了一片果决。她离开了韩仲泽的营帐，向霁雪郡主的帐篷走去。
“你来了。”霁雪郡主见到上官明皎进来，启唇笑道，“这么快就下了决定？”
上官明皎避开霁雪郡主有些幸灾乐祸的眼神，淡淡说道：“我答应你的条件。解药在哪里？”
“果然爽快。不过你先别急，且把你身上的簪子都除了下来。本郡主先小人后君子，上官侍读刚才进门之时虽然已经搜过身了，但你是高手，真要是动起手来，这些簪子就是致命的凶器。本郡主为防变数，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上官明皎眼角一扫，屋内果然没有任何利器，霁雪郡主心细如尘，什么都早做了打算。一个侍女走上前来手捧托盘，上官明皎抬手将头上的首饰一一摘下放于托盘之上。霁雪郡主吩咐侍女：“这里没你的事了，所有人都出去。”房中的侍女们应声离开。
“如今没有旁人，我也除去了首饰，你把解药给我。”
霁雪郡主浅笑，便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来，放在上官明皎面前。上官明皎拿起瓶子左右端详，又打开盖子轻轻嗅了嗅，却听霁雪郡主说道：“不必怀疑了，这就是解药，名为欢情薄。你既有妥协之意，我也没有必要再拿仲泽哥哥的性命开玩笑，别忘了，他是我未来的夫婿。”
上官明皎听了，将瓶子收入袖中。霁雪郡主又开口道：“从现在开始，还有最多五个时辰的时间，过了这五个时辰，仲泽哥哥就没救了。你既然拿了解药，我劝你不要耍什么花招，最好老老实实地给他喝下；否则，你别忘了你们的家人还在我父王手上。”
上官明皎冷冷回答：“你放心，我一定会亲手让他喝下解药。”
霁雪郡主点头笑道：“那自然最好。趁这会儿还有时间，你便再回去多看他几眼，回头解了毒，只怕是你愿看他，他却不愿看你了。”
上官明皎冷笑一声：“不忙，我还有几句话要和郡主说。”
霁雪郡主脸色微变：“哦？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郡主心思缜密步步为营，实在令我佩服。只是你煞费苦心机关算尽，到头来只是为了和我争夺一个韩仲泽，实在是可惜。”上官明皎说着，脚下已暗暗调整步法，无形之间已向霁雪郡主步步走近。
“可惜什么？”霁雪郡主隐隐感到些不对，却又捕捉不到。
“可惜你也未必能真正得到他！”话音未落，上官明皎腰间光影一闪，原本束着的腰带便已解下；只见上官明皎一双素手上下翻飞，动作快得令人眼花缭乱，霁雪郡主根本没有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那条腰带已经牢牢地束到了自己的腰间，正中一个繁复的花结，仿佛还在微微颤动着。
“郡主最好不要喊人，否则这个结就再也解不开了。”上官明皎低低开口，硬是把霁雪郡主呼之欲出的话逼了回去。
霁雪郡主瞪大了凤眼，怔怔地注视着腰间的花结，忽而抬头怒视着上官明皎，“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也不过是和郡主做个交易而已。”
“笑话，你凭这么一个结就想威胁本郡主？”
“郡主小看我了。这个结是我独创的素心结，除我之外，无人能解，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自己试试。”上官明皎的嘴角浮起轻蔑的笑意，眸中却是一片冰霜，“郡主也不要想着用匕首割断腰带，这是金丝甲制成，纵然是金刚钻都奈何不了它，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你……”霁雪郡主恨恨地盯着上官明皎，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这结一日不解，郡主便一日更不了衣。如此，郡主栉沐就寝皆是不便，除非你每换一身衣服，便将原来的剪去。不过纵然这样，这素心结还是紧紧绕于郡主腰间，生死相随呀。”上官明皎缓缓说着，原本盘桓于嘴角的冷笑此刻渐渐蔓延到脸上，迎着霁雪郡主的怒目。
“你要如何才能解开此结？”霁雪郡主的眼睛从狂怒中渐渐少了盛气，沉默片刻，她开口，语气中竟然也有了几分妥协。
“两个条件。其一，等我给韩仲泽喝下解药之后，你便当着我的面立刻放飞鸽传书，让你父王放了我们两府的人。”
“那其二呢？”
“其二，”上官明皎一顿，目光灼灼，对上霁雪郡主眼中的疑惑，“我要和韩仲泽成亲。”
霁雪郡主脸色大变，猛然站起，死死盯着上官明皎；片刻之后，她忽然放声大笑，“好一个上官明皎，你竟然在这一步胁迫我！可是你别忘了，他喝完解药之后，很快就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就算你要和他成亲，他也不会依你，更不会接受你这个妻子！”
上官明皎脸上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凄然，她微微摇头，走近霁雪郡主，贴近那张表情有些扭曲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是说过，他还有两个时辰的时间状如常人吗？我会在那时和他拜堂，然后在合卺酒里放入解药。洞房花烛夜之后，我就会离开。纵然他明日之后不再记得我，我却已经是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