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书归梦-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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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明皎意外地看着昭云,渐渐了然,“你是说韩仲泽?”
“对啊,韩二公子的剑法可是出了名的。”昭云点头笑道,“再说二小姐你和他也算有交情,这个忙他不会不帮的。”
“这个……”上官明皎沉吟道。韩仲泽的好剑法,她不是没有耳闻,只是如此贸贸然去让他教自己剑法,却让她有些迟疑。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昭云看了好笑道,“二小姐,你如今在宫中待久了,倒是学得和那些小家子女人似的,瞻前顾后放不开手脚。想当初我们在江湖之中,行事多么爽快!”
上官明皎听了,心中一动。也是,想当年和昭云女扮男装闯荡江湖,什么时候这么扭捏了。想到此,上官明皎眉尖一扬,轻快笑道:“是没什么可犹豫的。我一会儿就去找韩仲泽。”
“韩大人留步。”韩仲泽正在甬道上走着,忽然听到这样一句,忙止了脚步,循声看去。
“韩大人安好。”上官明皎从一旁的树丛走出,向韩仲泽福了一福。
“明皎姑娘客气了。”韩仲泽有些意外,连忙笑着还礼,“找在下有事?”
“是啊,明皎在此等候大人多时了。”上官明皎笑答道。
“既然如此,姑娘怎么不进侍卫处呢,倒在此站了这么久。”韩仲泽含笑道。
“不是公务,怎好意思进侍卫处叨扰。”上官明皎盈盈一礼,“那日明皎遇险,蒙大人相救,原本早该前来拜谢大人,只是大人事忙,不敢叨扰。好在有礼不嫌迟,还请大人受明皎一礼。”
韩仲泽连忙笑道:“这本是在下分内之事,姑娘这般郑重,倒叫人不好意思了。”他又还了一礼,忽然想起什么,目光一敛,压低了声音,“在下多嘴问一句,姑娘可说可不说——那日姑娘是不是从碧瑶宫出来的?”
上官明皎有些踌躇地看着韩仲泽,突然想起此行的另一个重要目的。既然要让他教自己剑法,这理由必定要说的,与其编得不圆满被韩仲泽戳穿,还不如实话实说。想到这里,上官明皎点了点头,“大人所料不差。明皎之前被碧瑶宫的人用迷香掳走,关在密室之中。”
韩仲泽眸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沉声道:“在下明白了。姑娘放心,此事在下绝不会宣扬。”
上官明皎微微一笑,从袖中掏出剑谱,递到韩仲泽面前,“话已至此,明皎还有一件私事有劳大人,是一个不情之请,大人也是可答应可不答应。”
韩仲泽接过剑谱粗粗扫了一眼,却不知她何意。
上官明皎莞尔一笑,娓娓道来:“大人已知,那日明皎被碧瑶宫囚禁,是被人掳去的。明皎自知武功低微,只怕来日再遇强敌,自保不得,更不用说保护娘娘和公主了。因此明皎寻找出了这本剑谱,想请大人教明皎学这上头的剑法。大人与明皎相识这么久,可曾见明皎用剑?故而剑法是明皎最薄弱所在。若要修习,必然从这最薄弱的地方开始,大人你说是不是?”
韩仲泽听了,恍然大悟,原来上官明皎是要他做教头呢。他不由轻笑道:“原来如此。这本是小事一桩,难为姑娘今天这般客气,又是等候又是请安的。”
上官明皎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也浅笑道:“既然要请师父,哪里敢怠慢呢?大人这么说,是愿意教明皎了?”
韩仲泽笑着摇头道:“教是不敢当,只是陪着姑娘一起练罢了。但不知这本剑谱从何而来?若是姑娘家中祖传,在下看了就不好了。”
“不是的,这是姐姐留给我,原是我们学武时得的剑谱。”上官明皎解释道,转念又问,“不知大人何时得空,我们还须得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练习,宫中自然是不行的。”
韩仲泽点头,“这个自然。我倒是认识一处山谷,不算远,风景也好。若是姑娘明日下午得空,便一起去那里习剑,如何?”
上官明皎一笑,“甚好,娘娘已经准了明天下午的假。”
“既然如此,在下明日午后就在此等候姑娘。”韩仲泽温和笑道。
上官明皎点头,“有劳大人了。”
次日下午
“这地方果然好风景。”上官明皎看着眼前的山谷,不由赞道。
“在下也是偶然发现的。”韩仲泽微笑道,“这里僻静,很少有人知道。有时候想躲清闲,便会到这里坐一会儿。”
“眼下正是夏日,这里倒不热。”上官明皎仰头望着无云的蓝天,心情大好,“闻这风中的气息,好像附近有芙蕖似的。”
“不错,这里的确有芙蕖。你的感觉很准。”韩仲泽侧过头看着上官明皎,“是不是觉得新奇,在这山谷里也有芙蕖?”
“是啊,向来只听闻空谷幽兰,可没听过空谷芙蕖呢。”上官明皎笑道,“可见这里更是难得。”
韩仲泽淡淡一笑,“两年前,这片芙蕖还只是一块沼地而已。我觉得荒着可惜,丢了一些莲子下去,想不到次年立刻长成了这一大片芙蕖。说到底,空谷芙蕖还是刻意为之,不像那兰花一般自然天成。”
上官明皎闻言,转眸一笑,“这也不要紧,胜在别出心裁。我倒很喜欢这片芙蕖呢。”
韩仲泽点点头,微笑道:“多谢夸奖。我们光顾着说话,倒把正事忘了。”
“是啊。”上官明皎恍然惊觉,忙取出剑谱来,“开始练剑吧。”
“不急。”韩仲泽却没有去接剑谱,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寻常的笑意,“待我先试一试你的剑法。”话音未落,剑光一闪,韩仲泽腰间的长剑已然出鞘,向着上官明皎斜斜地刺出。
上官明皎毫无防备韩仲泽有此一举,眼见着一剑横来,电光火石之间她一个灵巧闪身,韩仲泽快得出奇的剑锋贴着她的左身侧堪堪擦过。
上官明皎尚未回身,只听韩仲泽的声音响起,“你的反应果然很快,轻功底子好得很。”
上官明皎定睛一看,韩仲泽的长剑已悄然入鞘;这一切都是瞬间的事,韩仲泽赞她的反应快,而他自己的剑更是快得让人心惊。
正兀自想着,韩仲泽的声音却严肃了起来,“可是刚才你为什么不拔剑?你的剑到现在还在鞘里纹丝未动。”
上官明皎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又是靠着轻功应对的这一剑,她依旧没有想到拔剑对抗。
“如此看来,原来你缺少的是拔剑的意识。”韩仲泽走近一步,很认真地看着上官明皎,“既然学剑,就要记得用剑;否则,就算你练了最高深的剑法,临敌之时没有运用的意识,一样是没有用。”
上官明皎心中一动,韩仲泽的话,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她学剑的最大问题。的确,她自小不喜剑法,那时也只是点卯般地学了一阵子。若说她的剑法是花拳绣腿,绝不为过。也许正因为如此,她在剑面前有着本能的不自信,躲,是她的第一反应。她永远不会想到拔剑,因为那是她最大的破绽。
“你的轻功很好,我也自愧不如。但是,你永远不能保证,你的轻功会比天下所有的剑都快。今天你躲过了我的剑,不等于永远都能躲过。你明白吗?”韩仲泽平素含笑的眼中此刻如一片深潭,很沉静,波澜不惊,却让人无法反驳他。
“我懂了。”上官明皎缓缓点头。她的手抚上了腰间的长剑,渐渐握紧了剑柄,拔剑出鞘。
“很好。”韩仲泽微笑地看着上官明皎,“现在可以把剑谱拿出来了,我们从第一招开始练。”
夏日午后的熏风吹拂着,带来一阵又一阵芙蕖香气,沁人心脾。山谷中并无外间的闷热,仿佛一片清凉世界。绿意葱茏中,剑光飞舞。韩仲泽正将剑谱从头到尾示范给上官明皎看。这套剑法,对他而言是陌生的,但并不困难;这也正适合上官明皎入门之用。韩仲泽刻意放慢了自己的剑,虽然一遍剑谱看下来,他早已记住了每招每式,完全可以用他平素习惯的速度来舞。
上官明皎站在一旁,注视着韩仲泽。韩仲泽的每一记动作都是恰到好处的到位,却绝不拖泥带水。适中的速度,让上官明皎看得清跟得上每一招。上官明皎并不拿剑比划,只是默默地却极认真地记着。几片落花坠在她的肩头,她亦浑然不觉。
上官明皎从小看过上官明瑟舞剑。上官明瑟的剑,也是快得令人眼花缭乱,剑尖似有飞花不断盛开,千变万化。快和轻灵,这就是等闲门剑法的要义。眼下韩仲泽正在舞的,也是等闲门的剑法。不知是不是男子的缘故,韩仲泽的剑,灵气不减,轻却是不足,取而代之的,是稳。他的剑沉稳地铺展开来,似织得极细密的网,不知不觉将周遭笼罩;又似春日里的天街小雨,不动声色,却润物无声。如果说上官明瑟的剑法如同泉水,蜿蜒曲折轻巧多变,那么韩仲泽的剑法,就仿佛大海,看到的是最平静的水面,内中却有太多未知的波澜。
上官明皎定定地看着韩仲泽演绎着剑法,那样沉静,破绽全无,精妙尽显。此时若是有诗有曲,那当真就完美了。上官明皎这样想着,突然觉得韩仲泽正在舞着的剑法,本就是一阕美妙的诗,动听的曲。剑如其人,上官明皎仿佛想起很多年以前,在自在峰上,听师父悠悠说出的这四个字。师父也说过,能够把剑舞得打动人心,这个人必是深情之人;当时,师父面前站着上官明瑟,还有师兄风长漠。师父扫过两人的面庞,看着上官明瑟笑了笑,说道,“你还不够”,又望着风长漠,微微叹了口气,“你的深情藏得很好,可并不是没有,而是太多”。此刻,面前舞剑的,是韩仲泽。在这里看得久了,不知是不是幻觉,只仿佛,舞者与看者,各自依依不舍。上官明皎有些恍惚地想着,韩仲泽,原来你也是个深情之人。
上官明皎认真地练习着剑谱上的一招一式。她虽然剑法生疏,但学得并不算慢。韩仲泽在一旁看着,不时指点一二。他的嘴角一直有着隐隐的笑意,上官明皎确实是习武的好材料,天资极好;假以时日,她的剑法一定也会像她的轻功那样优秀。
“练了许久,休息一会儿吧。”韩仲泽见上官明皎已将十招练得有模有样,便如此说道。上官明皎闻言,笑着收势,“很久了吗?我倒不觉得。”
韩仲泽看着上官明皎,眨了眨眼睛,“这般投入,现在可还觉得剑法无趣了?”
上官明皎愣了愣,微微低下头去,“这都是大人教的好。”
“姑娘的领悟力本来就极好,在下只是略微点拨而已。”韩仲泽淡淡一笑,“其实在下的剑法也未必就好,只是顶个虚名而已。”
“大人这话未免自谦了。你顶虚名,我们这样的岂不是更不敢拿剑了?”
韩仲泽笑笑,“姑娘天纵聪明,将来你的剑法必胜于在下。”
上官明皎笑着摇摇头,“大人是没见过我姐姐用剑,只有她那剑法,也许还能和大人比肩。”
“早有耳闻,可惜未曾得见。早听说等闲门中剑法是一绝,想必贤安公主的剑法极为出色。”韩仲泽若有所思,“早年学剑之时,也曾向往过等闲门,可惜等闲门远在江南,我爹娘不愿让我离得太远。”
“是吗,看来大人差一点就成了明皎的师兄。”上官明皎好看地笑起来。
“不敢当。这次能有幸修习等闲门的剑法,也是托你的福气呢。”韩仲泽温和一笑,“这天下精妙的剑法太多,学剑之人,若要一一研习,当真是学无止境。”
“以前在等闲门中,我也见过不少剑法,可惜我那时毫无兴趣,从未细看。对了,大人可有什么特别牵肠挂肚的剑法,思慕却不得?”上官明皎望着天边飞鸟,随口说着。
韩仲泽却是很认真地答道:“当然有。我年少时就听闻有一剑法奇学,由书法与丹青技艺衍化而来,遒劲而不失清丽,名为《吴道剑法》。可惜这些年来,我从未有幸得见。”
“《吴道剑法》?”上官明皎收回思绪,在脑中回想这个名字,“听着倒是有点耳熟,莫非我在等闲门见过?”
“等闲门博大精深,收藏此剑法也未可知。其实剑法与人也是缘分一场,若有缘,自然会遇见。”韩仲泽并不在意,微微笑道,“说了这半日,我种的那片芙蕖还不曾去看,不如现在过去瞧瞧?”
转过一片树林,一池白莲便映入眼帘。夏日骄阳下,莲叶相接,一朵朵出水芙蕖风姿绰约,尽情绽放。世间最常见的是红莲,映日荷花别样红,自有
千种风韵万般旖旎。此时,在这宁静的山谷中,这一片白莲却丝毫不逊色于艳丽的红莲;那样静静地怒放着,悄然卓立,风华尽显;仿佛,这空谷芙蕖便应该是白莲,否则就有负于这遗世独立的背景。
“你为什么种白莲?”上官明皎置身芙蕖之前,半晌才问出这么一句。
“没什么理由,只是本能觉得,这里种白莲更好。”韩仲泽云淡风轻地回答。
上官明皎转过脸来,微笑着看着韩仲泽,“我也这么觉得。”
韩仲泽清浅一笑,便只听上官明皎泠然笑道:“在宫里拘得久了,总算看到这么个好去处。”笑声淙淙如水,清澈轻妙。“我可不能辜负了这一大片芙蕖。”
韩仲泽正欲答话,却见上官明皎将手中长剑随意一抛,身形便已轻盈而起,衣袂当风,飘逸在空中。再细看时,上官明皎已经稳稳立于一株白莲之上,足尖轻点荷尖,仿佛凌空欲飞。
“站在这里看,才能看到最好的景致呢!”上官明皎巧笑倩兮,似陶醉一般伸出双臂仰首望着天空,又轻轻闭上眼睛,深嗅了一下空中气息,“荷香沁人,真叫我流连忘返。”
韩仲泽眼见着上官明皎一眨眼的工夫就把剑抛到一旁,从自己身边跃到了荷池之上,不禁失笑道:“难为你刚才静下心来练了半天剑,这会儿就绷不住了。人道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你这是什么,自比蜻蜓不成?”
上官明皎闻言,轻笑一声,足尖一划,随意地就在那临水的芙蕖尖上轻转了一圈,她的声音如银铃般传来,“‘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我是自比那采莲女,她们可比我自在得多了。只是我若是她们,倒用不着莲舟了。”上官明皎笑语未了,飞身弯腰折下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