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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部分

情晚·帝宫九重天-第91部分

小说: 情晚·帝宫九重天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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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幸好淳于望不至落到那样的境地。。。。。。
      他还是尊贵无俦的亲王,可以悠游自在地选择生活于富贵红尘里,或高蹈于世外梅林中。
      并且,他不会孤独。
      有相思的地方,总会热闹着。
      我略感欣慰地想着,握紧姑姑冰凉的手,努力想把自己身体的暖意传递给她,却意外地发现,我
      的手指似乎并不比她温暖分毫。
      都那样冷,那样无望甚至绝望的冷。
      雪越来越大,附近的山川树木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冷风穿过飘摇的树梢,呜呜如诉。
      旁边新鲜的泥土越堆越高。终于听到了铁锹碰到某种木质的声音。几人对视一眼,下锹越发小心
      。渐渐地,棺木的模样已经呈现出来。
      司徒凌目注棺木,柔声道:“姑姑也不用太伤心,他身边的忠心随从应该将他照顾得很好。你看
      那棺木一点儿都没坏,是上好的楠木所制,刷过十几层的溱。”
      姑姑闻言,探出身子便往外挣去,力气大得出乎意料,我一拉竟没拉住。所幸司徒凌正在旁边站
      着,忙一把扶住,说道:“姑姑,小心!”
      姑姑也不说话,踉踉跄跄便往那棺木扑去,司徒凌急忙从后架住,扶了她奔过去。
    
      我也赶过去看时,侍从已撬开长钉,说道:“可否请娘娘站远些?埋得久了,恐怕气味会熏着娘
      娘。”
      姑姑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棺森,暗哑笑道:“他便是变作了灰,也还是他呀。。。。。。”
      棺盖缓缓挪开。
      雪下得更大,雪粒落在姑姑仿佛凝固了的眉眼上,越聚越多。
      更多的白雪连同冷风灌入棺木,刮向静静躺于棺中的那人。
      姑姑跪于棺前,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揭开上方覆着的衾被,露出裹着衣袍的一副骸骨。
      真是已是一副骸骨。
      空洞的眼眶,森森的白骨,再也想象不出那个以文武双全出名的多情王爷俊秀出尘笑谈风月的模
      样。
      但姑姑竟似看到了她梦里的那个人一般,手指温柔地在那节节白骨上一寸一寸抚过,低低地唤道
      :“子衍,我来了!”
      我本担心她见了情人的尸骨会愈加伤心难抑,但此时她反而镇静下来,眉目娴静温存,眸底闪亮
      的光泽明媚动人,恰似看到了某一年的春天——天阔云高,杏花飘雪,华锦般的春光荡荡漾漾飘
      到远方,与天际明霞交织蔓延,在少男少女并辔而行的欢笑声中绚烂无双。
      她微笑地唤道:“子衍!”
      仿佛这一节一节白骨在她指掌下有了生机,幻化作了当年那个才华横溢的温柔男子,用和当年一
      般缱绻不舍的眼神向她凝望。
      手指移到腰间,顿在一枚荷包上。
      已经很陈旧,原先可能是粉色的,如今已是发黄的灰白色,其上斜斜绣了一枝红杏,不知用什么
      上好的丝线綉的,居然不曾褪色,小小的花朵生机盎然,妩媚多姿。
      “红杏枝头春意闹。”姑姑立于翩然而落的雪花中,曼声吟哦。忽然抬头向我嫣然一笑,说道:
      “晚晚,你知道吗?姑姑年轻时也学过刺绣,只是总不如旁的女孩儿绣得精致。”
      我瞧着荷包上的红杏,柔声道:“姑姑一向聪慧,只要愿意学,必定比任何人都学得好。”
      姑姑微笑,然后小心地解开荷包,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掌心。
      是两块玉。
      确切地说,是一块被切作两半的龙凤玉佩。
     

      玉色盈润,光华蕴藉,毫无瑕疵。
      雕工精致,腾龙威猛,飞凤妖娆,却生生地一劈两半,翅断翼折。
      玉质至坚,再不晓得怎样的兵器,怎样的力道,怎样的伤恨,才能如此完美地劈作两半,合在一
      起还能这般分毫不差,宛若天成。
      姑姑俯首在上面呵了一口气,小心地用袖子擦去上面的雾气,让它们更加莹润,抬了头,带着孩
      子般的得意问我:“这玉美吧?”
      我点头:“美!”
      姑姑笑了起来,“可这玉再美,又怎抵子衍的万一!你们。。。。。。都没见过他的模样,那样意气风
      发地带我策马而驰,连天地都小了。。。。。。我只看到了他一个人。”
      她喜欢他,何况当年又是那等青春年少,骄傲任性,她的眼里当然只有他,只能有他,再看不到
      别的。
      当她注意到时层层阻力已经围作高不可攀的墙,从四面八方挡住了她所有的去路,让她透不过气
      ,却不得不困囿于他人为她营造的小小天空。
      他进不去,她出不来。
      姑姑将那两块玉佩摩挲又摩挲,直至光可鉴人,才小心地将它们收入荷包,然后扣回那副骸骨腰
      间。
      雪下得越来越大,连白骨上都有了蔳蔳的一层雪花。
      姑姑温柔地用手指一点点拂去雪花,双眸似蕴了一池春水,明亮得不可逼视。
      似乎正立于酒肆初见的那株老杏下,为心上人拂去衣襟上的点点落花。
      断了腿,瞎了眼,毁了容,不人不鬼,他依然是烙于她心中的绝世英雄。
      他愿意是她一个人的英雄,她也愿意是他一个人的美人。
      他们如此般配,以至她以为她可以任性地吟唱,“蜂与蝶从他世情,酒和花快我平生。”
      他以为他终于可以得偿所愿,欢喜向她许诺,“四儿,我要娶你。”
      一枕黄梁梦醒,回首已是百年身。空赢得,雪鬓侵。
      我抬头看一眼越来越阴沉的天,轻声劝道:“姑姑,天冷,该回去了!”
      姑姑柔声道:“不错,天冷,子衍,我们回去吧!”
      她的身子忽然软软地倾倒于棺上,黑黢黢的长发一直拖到棺木里,雪白美丽的面庞贴向她的子衍
      的头部。
      我有一瞬间完全不敢动弹,几乎疑心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梦。
      宽大的狐裘斗篷自她肩上滑落,蝉蜕般委顿于棺旁。
    

      她胸前心脏处端端正正插了柄短剑,素色的前襟已被鲜血染透,一滴一滴地落在白骨之上,和她
      唇边溢出的鲜血一起,点缀着雪霰和骸骨,仿若细致描画着春日里股股盛开的一枝红杏。
      她的唇角犹有笑意,很浅的一抹,沉醉般酣然地欢喜着,竟是从未见过的绝美动人。
      她仿佛在说,晚晚,我们回去了。
      以我之命,酬君之情,也便不枉我们彼此来这世上一遭。
      当年,我曾道:“待君一飞冲天之际,愿再续前缘。”
      他在十七年后才回答我:“子衍负卿!若有来世,卿可愿再续前缘?”
      愿意月,我愿意!
      子衍,你听到我在答你吗?
      若有来世,我必与君再续前缘。
      今生同行,来世续缘,一起踏马天涯,笑看烟云,奔向那开满杏花韶光明媚的曼妙春日。。。。。。
      “姑。。。。。。姑姑!”
      我猛地晕眩,脚一软便要摔倒,忙扶了棺木边沿,无力地跪坐于地。
      眼前阵阵昏黑中,连司徒凌的呼唤声都远了。
      我仿佛看到了那家开着老杏的酒肆,美丽的少女初次遇到让她心动的年轻男子。
      “兄台,可以请我喝一盏酒吗?”
      “足下贵姓:”
      “我姓秦,排行第四。”
      “你可晓得我是谁?”
      她嫣然而笑,“管你是谁,管我是谁!对着美人美景,一醉方休又如何?蜂与蝶从他世情,酒和
      花快我平生!”
      蜂与蝶从他世情,酒和花快我平生。。。。。。
      好酒易醉,好梦易醒!
      一枕鸳鸯蝴蝶梦,碎了谁的心,断了谁的肠! 





      第三十九章 惊雨骤,水泛落英去


      我后来被带了回去,在晋安寺住了两日,又回秦府静养,所有的事都是司徒凌处置。
      “我另备了棺木,把他们合葬了。”他许久后才向我说道,“对外只说德太妃病重,令侍女扮作太妃模样,拖延了一两日,便请皇上诏告天下,德太妃病逝,宫也正在预备太妃丧仪,只是到时葬于先帝陵墓旁的,只能是具空棺了。想先帝妃嫔众多,也不少姑姑一个。祈阳王却什么都没有,除了姑姑的一片真心。”
      我默默看着窗外秋意萧索,问道:“皇上知道内情吧?”
      “他向来和姑姑亲厚,哪瞒得过他?昨天换了素服,微服出宫亲自到他们坟前,听说哭得很是伤心上。独处时我和他提了以亲王礼重新安葬祈阳王和姑姑,他也没意见,等明面上的太妃丧仪结束后应该便会下旨。”
      我点头,“他向来是重情重义之人,当然不会拒绝。”
      他盯着院中在暮色里飘摇的草木,忽然道:“我绝对不会让自己走到这一步。”
      “什么?”


      “我若要一飞冲天,一定要一飞冲天!任何人,任何事,都休想阻拦我!”
      我一悸,轻笑道:“凌,我好像记得你说过,你绝不先向司徒永出手。”
      他眸中仿若蒙了秋日里冰冽的寒霜,说道:“对,我不会先向他出手。但他若想对我出手,我也不会留情。”
      我叩着窗棂,缓缓问道:“他和南梁和亲,趁着两国气氛缓和,将与南梁对峙的兵马收为已用,算不算与你为敌?”
      “算。我会警告他。”他笑了笑,黑眸却越发幽深,如有旋涡密布,随时要将人无声吞噬般危险。
      我皱眉,也不得不警告他,“凌,他才是皇帝!”
      他没有立刻答话,转头倒了茶来喝着,淡淡说道:“你总说他重情重义,仿佛我多么的薄情寡义。你放心,我总会让你看看,他对你我的情意到底有多深,有多重!目前的交手浅尝辄止,晚晚,你别阻拦我。”
      我强笑道:“假如。。。。。。我是说,假如我阻拦呢?”
      他垂眸,专心致志的出神模样,似正欣赏着茶盏中清亮的水色。
      我正想着他应该是避而不答时,他忽然沉沉地说道:“晚晚,我会守诺。但如果他给我机会,我不会放过本该是我家的天下。若你拦我,我将拿秦家上下和十五万秦家军来祭我的天下!”
      我心底一寒,蓦地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不是芮帝,却手握重兵,权倾朝野,连芮帝都不得不看他的眼色行事。
      司徒永如果甘心庸懦一辈子,甘心成为依附于他的傀儡皇帝,由着司徒凌越发坐大,便可相安无事。
      可司徒永并不庸懦。
      他英风侠慨,磊落无俦,即便称不上优秀的皇帝,至少也是个优秀的领袖,素来又和司徒凌不和,又怎会甘心做他的提线偶人?
      司徒凌若主动出手,以、即便成功,朝堂内外必有议论,千载以后,难免被冠上叛臣贼子的骂名。若司徒永先发难,他以自保为由顺势反击,朝中争议则会少许多。
      于是,他其实是在等着司徒永向他出手!
      我也端了茶盏,合了目默默喝茶。
      他从身后拥住我,在我耳畔低低道:“晚晚,若真有那么一天,千万别为难我。你究竟要告诉我多少次,在你的心里,我永远不是第一位?司徒永比我重要,淳于望比我重要,连相思那个小丫头,也是我碰都碰不得的!”

    

      我抬头望向他,然后仰头,在他唇上轻轻一碰,低低道:“你从来便是我至亲的人,你从来都在保护着我、包容首我。他们。。。。。。当然比不了你,可我也不想他们出事,就像不想我任何亲人或朋友出事一样。凌,你是最强最优秀的,又何必与他们计较许多?”
      他的眸光蓦地暖了,拦腰将我抱起,俯身向我亲来。
      手边的茶盏啪地掉在地上,茶水洒了一地。
      夜色渐沉,清清淡淡的月光始终无法透入屋中,屋内的烛光在薄薄的夜风里明明暗暗,四处是摇曳不定的幢幢暗影。
      我伸出手,用以往提起宝剑的姿势,轻轻一提悬于床围上的富贵牡丹金挂钩。
      苍白的流光轻巧闪过,丝帏如水纹般款款而落,掩住跳跃的灯火,也掩住心里不知不觉萦上的微微涩意。
      于是,笑意薄醺,低吟婉叹,只由他百般拨弄,然后在渐起的欲意中承受他健硕的躯体。
      凡事过刚易折。
      以柔克刚,水滴石穿,亦是兵法一种。

      我很快见到了芮帝和定王的“浅尝辄止”的交手。
      嫦曦失踪了。
      等两天后发现她时,她正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出现在市集,一脸痴笑地逢人便说:“我是公主,我是公主,你们认不出吗?我是公主,将会母仪天下的公主。。。。。。”
      但当有巡守的禁卫军接近她时,她惊恐嘶叫,抓过附近所能抓到的一切东西,拼命地挣扎还击。
      这女子有着惊惶如小鹿般的眼神,却凶悍如母狼。挥舞着长凳在大街上如野兽般嘶嚎时在,没有相信她会是以高贵优雅绝色倾城闻名的嫦曦公主。
      因那里离淳于望的驿馆很近,淳于望闻讯匆匆赶过去,那女子忽然间冷静下来,然后一头扑在他怀里,痛哭着晕了过去。
      她的手足因捆缚和挣扎已经红肿溃烂,小衣破裂,肌肤满是不堪的青紫痕迹和属于下贱粗汉肮脏不洁的气味。
      查出来的结果,她带了两名侍从乔装出宫时被几名无赖盯上了。离谱的是,这两名侍从竟给八九个无赖给放倒了,然后捆公主走了嫦曦公主。
      这个最高贵的嫦曦公主被一群最下贱的粗灤捆在一个不见天日的阴冷破窖里,作践了整整两天。直到确定她已经疯了,才给她草草披上衣服扔到大街上。 

    
      抓捕这群无赖时当场击杀了五个,还有两个重伤,关入狱中当天晚上死了,剩的两个,一个在狱中和别的囚犯打架,当场被打死,还有一个在押往刑训室时铁镣忽然松开,抢了衙役的刀要杀出去,终于被乱刀砍死。
      于是,没等开始提审,九个色胆包天的无赖无一例外,全数暴毙。
      纵然怀疑其中别有内情,至此也已死无对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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