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晚·帝宫九重天-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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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了怔,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和她解释一下什么叫兄弟姐妹,什么叫同父异母。
淳于望已把相思放下,拍拍她的小脑袋道:“你先出去和温香她们玩一会儿吧,我和你娘亲有事儿呢!”
相思道:“我不想和她们玩,我想娘亲陪着我玩。”
淳于望道:“你娘亲昨晚着了凉,身体不大好,得在床上休息几天。你若想你娘好得快,就不许来闹她。”
相思便嘟起粉红色的小嘴儿,拉过我的手在我跟前扭来扭去,一脸的不情愿。
我搂过她,亲亲她的额,柔声道:“我们相思最乖了,这会儿先出去吧!等娘亲想你时,就叫人过去唤你,好不好?”
相思闻言,才跟着来牵她的温香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踏出门槛,又扭过身向我挥了挥手。
淳于望笑叹道:“这可了不得,白养她五年了!谁家娃娃像她这样,得了娘亲又忘了父亲的?”
我淡淡道:“要让她忘了也容易。若我回了大芮,她小小年纪的,必定很快便记不起我了!”
“回大芮!”
淳于望咬牙切齿般重复着我这几个字,别过脸出了会儿神,才慢慢弯过一丝笑意,握了我的手柔声道:“其实,你不妨考虑一下相思的主意。”
我一时解不过意来,“相思的主意?什么主意?”
“给她生个弟弟吧!”
他微微笑着看向我,一脸的冀盼。
我忍着一拳打到他脸上的冲动,慢慢从牙缝中挤出字来:“你做梦!”
他竟也不着急,走到桌前倒了茶喝了两口,才抬眸望我,“晚晚,你多久没来癸水了?”
我呆了呆。
自从骆驼岭之战后,我的月事就没有正常过。但拖得再长也不会两个月都没有癸水。
而自从被他所擒,我的确再也没有来过癸水。
猛然悟过他的意思来,我蓦地胆寒,瞪向他的眼睛恨不得突突冒出火来烧死他。
“不可能!”
他并不回避我怨毒的眼神,静静地和我对视片刻,才轻声叹道:“你盼不可能,我却盼……真的如我所料。若我留不住你,不知道这个孩子……留不留得住你?”
我双手冰冷,许久才能答道:“淳于望,你别做梦了!我已有了夫婿。他是当世名将,和我青梅竹马,门当户对。”
我记得那日在驿馆提起司徒凌是我夫婿时他的失态,此刻却再也顾不得激怒他,甚至很想用他的激怒来否定了某些事。
他的眉宇间果然闪现怒意,却很快隐忍。他慢慢道:“淳于家和秦家都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吧?两家已经联亲了吗?为什么大芮朝堂上下没有一个人听说过此事?”
我冷笑道:“大芮朝堂上下,又有几个人知道秦晚是女儿身?你还指望南梁那些只懂得偷鸡摸狗的眼线们能打听出多少机密之事来?”
他凝视着我半晌,目光幽黑得仿若有漩涡涌动。
但他竟没有发怒,喝了口茶,面色便更和缓了些,甚至挂着一丝微笑,向我柔声道:“晚晚,你别动来动去,开了春,这天有点湿热,小心伤口化脓。”
我心烦意乱,虽是这样春寒料峭的天气,犹因为他所说的那个可能而心悸得一身冷汗,甩开被衾冷着脸向里卧着,又哪能安得下心来?竟辗转得心脏都似被外面的伤口牵扯得闷疼起来。
淳于望走过来,将衾被牵起,盖在我身上,静默片刻,低声道:“若你伤口好不了,只怕你想逃走也不方便吧?”
我怔了怔,不觉地安静下来,抿紧唇冷冷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上章有一处笔误:“淳于家和秦家都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吧?两家已经联亲了吗?”不是淳于家,是司徒家。感谢亲们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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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眸便冷寂下去,黯然道:“果然如此。”
我不解。
“我原以为,即便你是个与盈盈完全无关的女子,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也该晓得相思待你的一片赤子之心,以及,我待你……”
他顿住,眼圈泛着微微地红,自嘲地笑了。
“我待你自然不怎么样。你愿意和我们亲近,偶尔也会流露出一丝半点的关心,无非是想让我放松警惕,好让你抓住更多可能逃开我的机会,是不是?”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似在等待着我的回答。
是?抑或不是?
我自己似乎也已迷惘,根本无从分辨。
我的确想过迷惑他,好趁他不备时寻出机会逃离。
但我征伐沙场,满手血腥,令出如山,部将无人不惧,柔然人更视我如地狱修罗,早磨练出比寻常男子更要刚硬许多的性气,想我低下身段刻意取媚于他,却比登天还难。
便像此时,我几乎一眼就能看出,他在希冀着我一口否定他的话。镬
那个和他似甥舅非甥舅、似主仆非主仆的黎宏,暗地里不知说过我多少的不是。但他宁可借酒消愁都不曾对我发作半分,便见得他对我这个爱妻的替身有多么的看重了。
这男子精明却痴绝,可以对盈盈的死亡熟视无睹,当然也会愿意选择相信我的谎话,继续维持这样不伦不类的“夫妻”生活。
他已孤寂得太久,需要这样美好的假象来填补心中的空白。
明知是镜花水月,他也不会去正视,不会去拆穿。
我该顺着他的心意答一声“不是”,然后牵着他的衣袖,告诉他其实我很贪恋他温暖的怀抱,并真心喜欢着乖巧可爱的相思,先维持着安闲并且相对自由的生活,再徐图其他。
可那两个字在我舌尖转了半天,却在手指按到自己腹部的一霎那转作愤恨的肯定:“是!我本该在大芮驰骋沙场,报效吾皇,怎可给你关在这里生孩子?”
淳于望那张俊秀的面庞便失了色,煞白如纸。他惨然笑道:“嗯,我的确看出来了。心硬如铁,说的便是你这样的人。该有多厌憎我,才会连敷衍着哄我一句都不肯!”
说他疯,偏偏没人比他更聪明更清醒!
我别过头,绷紧了脸再不去睬他。
他狠狠地盯着我,居然也是不加掩饰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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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大夫来了。
事起匆促,他的近卫找来的大夫显然是附近村落里的,穿戴很普通,忽然到了这样的地方,虽然有些抖抖索索,眼神却很是兴奋。
他觑着眼悄悄打量我一眼,已跪下叩见道:“小人拜见公子,拜见盈夫人!”
淳于望正撑着额疲倦地倚在床边,闻言才抬眸看他一眼,点头道:“哦,你以前来过这里的。”
那大夫回道:“对对对,公子好记性!这都五六年前的事啦!当时盈夫人怀第一胎,便是小人诊出来的。后来盈夫人快生产时,公子又曾把小人和我们村上两个稳婆喊来帮忙,在这里和两位京城来的名医住过好几天呢!那年盈夫人年少,大伙儿都说可能不易生产,谁知夫人贵人自有天助,前后才一个时辰,就产下了一位白白胖胖的千金小姐,圆头大耳,真是小人从没见过的富贵相啊!”
我实在没法把玉雪玲珑的相思和圆头大耳联系起来,但大夫这样一迭声的阿谀奉承,足见当年淳于望的打赏绝对已丰厚得让他永生铭记。
想来淳于望也不会放心让乡间的大夫或稳婆来为他十多岁小妻子接生,应该早就叫了有名的大夫和稳婆候着,另唤了他们跟在后面帮帮忙而已。
我的容貌既与盈盈相像,这大夫显然也把我当作她了。
见淳于望恍恍惚惚的迟迟不开口,他陪笑道:“不知公子唤小人来……”
淳于望振足了精神,指了指我道:“她前儿受了点伤,过来帮她诊一诊脉,看妨不妨事。”
居然绝口不提我恶心作呕和癸水两月未至的事,也不晓得是在考较这乡间大夫的医术,还是连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我可能有了身孕。
但这大夫显然比他预料得高明。
隔了一层丝帕,他熟练地搭上我的脉门,诊了片刻,已是喜上眉梢,站起身便向淳于望笑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夫人伤势并无大碍,并已有身孕一月有余,二月不足!”
淳于望并未显出意外,眸中倦意更浓,轻声道:“她的身体还算健壮吧?可有需要注意的?”
大夫答道:“夫人甚是康健,脉相也稳定,只是气血行得甚慢,大约与受伤有关,因此最好多用滋补养气的药材多调理调理。再则夫人有孕,寻常伤药中有些药材便忌用了,待小人另行开了药方来服用即可。”
淳于望点头,摆手令人将大夫带出去领赏,又走到门前吩咐小戚道:“呆会你亲自去抓药,再找两名大夫问问,务要于胎儿无碍的药才许用。”
小戚应诺而去。
淳于望对着外面的梅林出了会儿神,才回到床边,在床沿挨着我坐下。
彼此在早前便已经把话说开了,他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听说我有孕而好看多少。
而我更是通体冰冷,拿手用力地按住小腹,狠狠地掐着,恨不得拿把刀子来,一刀剖开肚子,把他留下的孽种挖出,当面掷到他脸上。
却不知这样掐着,能不能他在我身体里留下的孽。种生生掐死在腹中?
9 缈云水,稚子不识愁
我可以把和他的欢。好当作彼此享受对方身体的一场游戏。
必要之时,你死我活,鲜血冲刷之下,恩怨两消,无所谓耻辱不耻辱。
可如今,这算是什么?
我是大芮的昭武将军,德妃娘娘的亲侄女,南安侯司徒凌的未婚妻,却成为这位大梁亲王的女俘,为他生儿育女?肋
淳于望抿紧唇,幽暗焦躁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我,忽然一把抓过我用力狠掐小腹的右手,止了我动作,飞快扭往我的后背,寒声道:“秦晚,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安安分分为我把孩子生下来,我会陪着你,照顾你,什么都依着你。”
往后拉扯的手臂带着连胸前伤口都疼起来,我勉强忍着,恨恨道:“你做梦!”
淳于望手上猛地加力,向后别紧我的手,却把我压得半边身体倾到了锦被上。
看着我额上大滴大滴冷汗落下,他慢慢道:“第二,我砍了你的双手双足,给你好吃好喝,待你怀胎十月,剖开你肚子抱出我的孩子!”
我脚底有寒意往上直冒,颤声道:“你敢!”
话音刚落,只听清脆的“格”地一声,我痛得惨叫出声,眼看着自己的右臂自他掌间滑落,无力地垂了下来。
他竟生生地把我之前曾经脱臼过一次的右臂再次扭得脱臼。镬
抬起我的下颔,他冷冷地看着我在痛楚中扭曲的面庞,目光一如初见时的深沉陌生,清寂如水。
他徐徐道:“我敢不敢,你可以试一试!”
他又伸出了他的手。
手指洁白修长,指骨分明,每晚爱抚我时那般温柔,那般暖和,像粘附了不属于人间的魔力,只在一寸一寸的爱。抚间,一次次让我飘然云端,沉醉于我的敌人一手为我缔造出的美妙幻。境中,颤。悸,喘。息,不由自主。
此刻,那曾让我如痴如醉的好看的手,缓缓地抽紧了我的左臂。
“我要这个孩子,这是你答应过我的!”
他的声音凄黯,有种心碎般的绝望。
我尚未及从右臂的剧痛中回过神来,哆嗦着看向他时,他的半边面庞被帐幔挡住,晦暗如死,一双黑眸却划过刀锋一样决绝而凛冽的光芒。
“不要!”
我嘶声喊叫时,左臂被猛地扭向身后。
剧痛钻心……
眼前忽然间一片黑暗。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霎那,我忽然觉得我根本称不上是什么地狱修罗。
这个相貌绝美高贵出尘的男子,才是真真正正的玉面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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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已是深夜,满屋俱是醺醺的酒气。
勉强一动,双臂折断处的疼痛立时疼得我冒汗。
他的力道很是恰到好处,生生地把骨骼拉得错位,几处筋络也给拉伤了,却并未伤着骨骼。此时已经续上,能勉强活动,却连动一动手指都一阵疼痛,更别说打别的主意了。
没料到淳于望看似温雅,居然也有这么狠毒的手段。
我满腹怨恨,盯着正在桌前一杯接一杯喝酒的男子。
我曾劝他保重,别喝凉酒,此刻却巴不得他就此醉死算了,最好能让我有机会在他身上补上几剑。
他居然觉察出我的动静,转过头来,半启的黑眸很是黯淡,疲倦地在我脸上一掠而过,又转过头去,一边倒酒,一边懒洋洋吩咐道:“来人,侍奉夫人。”
进来的是软玉。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