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晚·帝宫九重天-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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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居然同样沙哑着嗓子和他说道:“别难过,我会陪你看一辈子的梅花。”
他的喉嗓间便发出一声呻。吟般的哽咽,将我紧紧拥住。
紧得让我忽然有种幻觉,觉得我们似乎是一体的,不但血肉相依,连灵魂都已相偎相伴。
这感觉……
连和司徒凌在一起时都不曾有过。
或许,那是因为淳于望和司徒凌太不一样了……
司徒凌比不过江南男子的柔情似水,江南男子也绝不会有司徒凌那等久经历练的刚硬肃杀,沉雄劲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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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望并没有再去追捕司徒永,甚至连有没有抓到刺客都没有问。
我都怀疑他这一回是不是疯得彻底了。
他那样安然地将我抱上床,将我拥于怀中,散去素来的清寂和落寞,眉梢眼角尽是失而复得的欣喜,唇角也是满满的温柔笑意,仿佛只因为我的一次主动,便抛开了原先的否定,真的把我当作盈盈了。
我只愿能拖住他,好让司徒永脱离险境,逃得越远越好,也敷衍着尽量陪他把这场蹩脚的戏演下去,连床。第之事也不曾推拒。
这一晚,他并不似前两次那般急迫,却极尽温柔之能事。明明不见他如何强悍如何使力,但不知什么时候便被他带得一次又一次神思飘缈,如踩云端……
霞帷鸳枕,颠鸾倒凤,竟是寻常难以想象的极致快活。
快到天明时方能睡下,手足俱已抽去筋骨般柔软如绵。
我功力受制,气血运行不畅,大半宿折腾下来,已困倦之极,连他将我拥在怀中都无力推拒。
阖着眼沉沉欲睡时,他忽然在耳边低低唤我:“晚晚。”
我不由睁开眼,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他清醒时一向连名带姓疏离地唤我“秦晚”,动情时却常把我当作了盈盈。
他现在……算是清醒还是不清醒?
见我看向他,他已微笑,抚着我的面庞低低道:“现在……和你亲近的人都唤你晚晚?”
他面上犹带着情。欲过后未曾褪尽的浅红,双眸却是清澈,静静地望着我时,如一池初被春风破开的春水,潋滟温柔,光华灿煜。
他应该很清醒,甚至比我目前睡意朦胧的状态更清醒。所以我不得不逼走睡意,思忖片刻才道:“我是晚晚,或者是秦晚,有区别吗?”
诱哄他这许久,我到底没法立时翻了脸再用一句“我不是盈盈”把他堵回去。
利用敌人心里的旧创来打击他,即便占到些口舌之利,也是胜之不武。
我只是奇怪,他明知我不是盈盈,怎么还会用这样温软的目光看着我。
他甚至微微笑着,捧着我面颊,薄而软的唇在我额上轻轻擦过,才道:“没区别,是你就可以。记住,以后不许再离开我。”
我懵住。
他却像是放下了多少年的心事一般,长长地舒了口气,把我如珍宝般紧紧揽在怀中,一刻也不松开。
额际带着他的亲吻印下的潮湿尚未散逸,面庞又贴上了他微凸的锁骨。
这样的肌肤相贴,暖意相融,于我应是完全陌生的体验。
我似乎更适应男人自我身上取得欢。愉之后拂袖而去,留我独自在深夜里拭去那些总是拭不干净的污。秽,然后在黑暗中睁大眼睛握紧拳头静静地等候黎明的来临。
可也许我真的倦得厉害了。
我竟就这么偎依着他睡着了,睡得极沉。
最后一点模糊的思维里,抓到了司徒永的影子。
他临走时恋恋地唤了声:“晚晚。”
淳于望没来得及看到他,但应该听到了这个声音,才猜到外面有我的同伴正预备救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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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来时,淳于望已经不在床上,却闻得孩童的笑声清脆快活地回响在屋间,连晃动的丝帷都似明亮通透起来。
“嘘——”淳于望正低低地嗔怪,“相思,嗓门儿低些,看吵醒了你娘亲。”
悄悄侧过脸,隔着薄薄丝帷,隐见相思伸一伸舌头,轻笑道:“那咱们出去等着?”
淳于望道:“你先出去让软玉她们陪着玩一会儿,若是饿了,可以先去吃早膳。我需等着你娘。”
相思便犹豫着往这边看了一眼,抱着她父亲蹭了蹭,才道:“那我出去啦!外面的梅花开得正好呢,我去折一枝来,呆会送给娘亲,她一定欢喜得很。”
淳于望点头道:“嗯,相思懂事,她自然欢喜。”
那厢软玉便过来,悄无声息地将相思领了出去,掩上了门。
淳于望安静地坐在窗边,摆弄着一把剑。
锋锐纤薄,光泽浅淡,日光之下,剑影若有若无,正是我的承影剑。
他正把他佩剑上的剑穗解下,仔细地扣到承影剑的剑柄上。
我便有些疑惑。
难道他看上了我的宝剑?承影诚然是天下名剑,但他贵为皇亲,看着风韵气度颇是出众,总不至于贪婪至此吧?
这时,淳于望已把承影剑放到桌上,放轻脚步走过来,撩开帐帷,见我睁着眼,唇边立时漾出笑意,道:“晚晚,醒了?”
我不答,自顾坐起身时,淳于望已取过预备好的衣衫,为我披上。
我更是摸不着头脑,怔怔地看他细心地为我扣衣带,实在想不出他明知我不是盈盈,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态度转变得判若两人。
一时换好衣裳,垂头看时,却是雪色的裘衣,做工精致,绵软厚实,却是和他身上的裘衣一般的样式。
如果没记错,方才相思也是这样的装束。
蹙眉抬头时,他已低眸,唇触上我的,竟是绵绵地亲。吻上来。
和我昨日情急之下敷衍他又不同,我的身体竟在双唇相触的同时莫名地颤了一颤,两相萦绕缠。绵时,一种懒洋洋的绵软,自脊骨直往上冒着,一直窜到头部,便连脑中也开始浑浑沌沌,将那种懒洋洋的绵软悄无声息地送往四肢百骸。
许久,他放开我时,我有些站立不住,才发现自己几乎已经整个人倾偎在他的怀中。
我脸上发烫,侧了头冷冷道:“我还没有洗漱。”
他失笑道:“我也没有。一直坐在这里等你呢。”
我皱眉道:“你该去陪你的宝贝女儿才对,等我做什么?”
他转身去拿承影剑,低低喟叹道:“嗯,我不是等你。我只是想看着你,不想你又突然消失不见。”
我自嘲一笑,“昨日大芮派来的人给轸王殿下杀得大败而归了吧?我又哪来的本事赤手空拳从你的眼皮子下逃走?”
“你没有赤手空拳。”
他走近,竟将承影剑佩到我腰间,说道,“剑还你。只是以后再也不许拿它对着相思了。她是你的女儿,亲生女儿。”
我愕然,忽然便很想伸出手去摸摸他的额,看看他是不是烧得厉害了,才这样说糊话。
他扣在承影剑上的剑穗倒是不赖,是用金黄丝线编织的一枝迤逦而下的蜡梅,缀以细小的珍珠花蕊,色泽自然,优雅贵气,正是我喜欢的那种。
以为自己已经心如铁石,不料面对着这么个憨态可掬的小娃娃,竟不知不觉间从百炼钢变作了绕指柔。
淳于望应该是怕我逃走更甚于怕嫦曦公主逃走。
司徒永救我不成,应已打草惊蛇,但淳于望似乎对京中之事并没怎么关切,倒是我的卧房前后,从此每晚都有两名近卫值守着。
——还没包括每晚与我同寝的淳于望本人。
他的身手,绝对不亚于我,也不亚于他的任何近卫。
我明知逃不过去,也不再拒绝他的亲近。
横竖他风清神秀,容色绝佳,家世品貌一流,的确不辱没我。
何况夜间他也对我甚是迁就,若见我没有兴致,也不会再像最初那般用强相迫。我从小被当作男儿教养,并不认为女人那些三。贞九烈的规则适用我,既然有这样风仪出众的人主动贴过来,我就权把自己当作男人,来个顺水推舟。
如此想来,倒是我玩。弄了他,而不是他欺。辱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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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狸山,因我武艺受制,黎宏不会武功,便早早有人预备下了肩舆抬我们进山。
淳于望却不管自己在南梁是何等尊贵的地位,换一身甚是普通的月白色布衣,背着相思步行。相思爬在了淳于望背上,一路抱着他父亲的头絮絮地说话,不时咯咯地笑出声来。
这小女孩的性情活泼开朗,半点没有淳于望的温默稳重,多半继承了母亲的个性。
奇怪淳于望怎会认为她是我的女儿,我这样冷血冷情残忍嗜杀的女人,怎会有这般天真无邪的女儿?
越过一处山头,天色沉沉的,风吹到身上越发地冷,我瞧一眼还和雀儿一样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相思,提醒道:“相思的风帽滑下来了。”
温香忙奔上前,把那柔软的裘皮风帽重新给相思戴上,扣好下方的带子。
7 醉孤坟,生死两茫茫
一片梅林,数楹木屋,在深幽的山谷间如水墨画般铺展。
正是隆冬季节,已经盛放的梅花以腊梅为主。有素心梅、虎蹄梅、金钟梅,更有以花大香浓著称的绝品檀香梅。疏影横斜里,铁枝铮铮,花如缀玉,自然标格。行于花径之间,只觉暗香盈袖,幽幽淡淡,身心俱在沁凉芳郁的清香中飘浮,顿时心旷神怡,有种超然物外高蹈于世的错觉。
正沉醉间,肩上被轻轻一拍,便闻得淳于望在身后柔声问道:“晚晚,喜欢这里么?”
我不觉微笑,点头道:“不错,隐居的好地方。”
身后的淳于望许久不曾接话,相思却在脚边拍着手叫起来:“娘亲笑了,娘亲笑了!娘亲笑起来真好看,谁也比不上!”
我双颊微烧,抬手在她的小脑袋上轻轻敲了一记,道:“就你大惊小怪,娘亲哪天不对着你笑的?”
“可是……可是……不一样……”
她大睁着黑亮的眼睛,神情有些苦恼,显然是拙于言辞表达出她的意思。
淳于望眉眼蕴雅,若喜若愁,此时接过女儿的话头,轻叹道:“不一样……你现在的笑和相思很像。”
我笑道:“相思么……当然长得很像盈盈。”
当着相思的面,我没有明说相思长得像我,是因为我和她的母亲相像,相像到她的父亲把我当作她的母亲喜欢的地步。
淳于望并未和我争辩,只是笑了笑,望向奔到前方摇晃梅树玩的相思。
枝叶摇动中,花瓣如绸如蝶,翩落如雨,相思在花雨中眉开眼笑,稚拙天真的笑颜纯朴可爱,干净得不含一丝杂质。
不含一丝杂质的纯粹的笑容……
我皱眉,不再看这些令人沉迷的梅林,径自走向木屋。
淳于望见我出神,仔细打量着我的神情,柔声道:“这屋子是在火灾以后重建的,所有陈设也是按原来的模样布置的。你应该很喜欢这里吧?”
“喜欢。”我笑了笑,“等战事消停些,我回了大芮,也让司徒凌建一座这样的梅园。”
不出意料地看到他白了脸,失了魂魄般顿在那里。
相思却抬了头,奇道:“娘亲,你说回哪里建这样的园子?”
我怔了怔,忙道:“嗯……娘亲是说,咱们可以叫人在王府里也建一个这样的梅园。”
相思摇头道:“父王说雍都城太闹了,种的梅花都有风。尘气。”
这话的确像出自素有洁癖的淳于望之口。
我听得厌恶,懒懒地看他一眼,牵着相思的手去看别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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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自然又与淳于望睡于一处。他似乎有心事,睡得很不踏实,一忽儿将我紧紧拥住,一忽儿又突然松开卧向另一侧,一忽儿又披衣坐起,怔怔地望着前方出神。
外面风声阵阵,屋顶和窗棂间都传来细细碎碎的响,却是正下着雪前的冰霰。
我给他闹得烦躁,也是无法成眠,遂怒道:“你若睡不着,便睡别的屋里去,不然我搬走也成。这还让不让人睡了?”
他给我一骂,顿时满面通红,刚刚搭到我肩上的手指便一根一根地松了开去,原本黑亮的眸心也一点一点地黯淡下来。
然后,我的身畔一空,一冷,却是他起身下了床。
为我掖好被角,他便默默地坐到桌前,自己动手倒了茶来喝。
这里却不抵王府婢仆成群,虽然也在屋中烧了火盆取暖,但夜间并没有安排人手预备热茶,因此此刻他喝的,必定是凉茶。
我有些懊恼不该为这点小事和他发怒,可转眼一想,我和他本是敌对,我是他的阶下囚,我是他强。占的女俘,若还为他着想,岂不是比人尽可夫的风。尘女子还要下贱?
现在已经不早,淳于望能去哪里?
难不成真的睡别的屋里去了?
这里是山间,屋宇并不多,他带来的从人有七八个,加上原来留在这里洒扫的侍仆,早已把挤得满满当当,除了值守的,这会儿只怕都已睡下了。
相思倒是由侍女伴着单住一间大屋子,这大冷天的,只怕他舍不得去惊动沉睡的宝贝女儿。
虽一再提醒自己,他到哪里去跟我没什么关系,但我却像是中了邪一般,越想尽快入睡,越是睡不着;越不想去思考他的去向,越是猜疑不止。
也不知辗转了多久,我到底睡不安稳,遂披了衣,起身开门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