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洗剑录-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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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呆了一呆,转身便跑,刚刚跑出几步,金世遗又已如影随形,追了到来,在他的肩头轻轻一拍,那少年怒道:“好,,金世遗,我把这条性命交给你啦!”反手一掌,势若奔雷!他以为金世遗不肯放过他,故此豁出了性命,要与金世遗一拼。
哪知这一掌打出,忽地感到手心一片沁凉,却原来是金世遗将那两根玉尺掷到了他的手中,还给他。那少年不觉又是一呆,只听得金世遗低声说道:“你走吧!以后不许再到氓山闹事!再次相逢,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那少年向金世遗瞪了一眼,摹地一声长啸,那两只金毛梭跑了出来,那少年挥一挥手,跨上了一只金毛狡的背脊,将它当马来骑,霎时间,一人两兽,已跑得无影无踪。
金世遗正自心头怅惆,忽听得耳边厢有个声音说道:“金世遗,你寡情薄义,居然还敢充作好人,真是恬不知耻。从今之后,咱们的冤仇是结定的了。”正是那少年的声音,原来他也会天遁传音之术。
听这话语,这少年之所以痛恨金世遗,乃是为厉胜男打抱不平,因此金世遗虽是对他手下留情,他也要把金世遗当作仇人。金世遗听了,更是黯然神伤,心里想道:“为了胜男,我终身不娶,却不料在别人眼中,我仍然还是个薄幸之人!”又想道:“这黑衣少年竟然为了胜男而恨我,难道他当真是和胜男大有渊源?”但厉胜男的全家,连同海外那一支亲人都已死尽死绝了,这却又如何解释?
江南的呼喊声又传了过来,金世遗这才有工夫应他,不多一会,江南、谷之华、路英豪、白英杰这一班人都赶了到来。
金世遗见了谷之华,脑海之中忽地又浮现出厉胜男的影子,厉胜男的幻影在向他冷笑;不知怎的,金世遗忽地感到心中有愧,似乎自己当真是有点儿对不起厉胜男。
白英杰问道:“金大侠发现了那两只怪兽么?我们似乎听得这边有打斗的声音。”
金世遗定了定神,说道:“这两只金毛猿果然是我相识的,我还见着了它们的主人。”
谷之华连忙问道:“这人是谁?”金世遗摇了摇头,现出一派茫然的神气,说道:“这人是天魔教的人,他认得我,我却不认得他。他已经给我打跑了,以后也不会再到氓山了。”
白英杰等人都放下了心上的石头,只有谷之华却感到了金世遗的神情有异,暗暗忧虑。
金世遗道:“明天我想与江南便到组来山去。”谷之华道:“这么③üww。сōm快便要走么?我还想多留你们两天呢。”接着又笑道:“不过,江南失了孩子,一定心急得很,我也不敢强留你们了,等你们将孩子救了回来,咱们再叙吧。”
白英杰道:“程师兄率领同门在药王庙周围的山头搜索,刚才已经回来。发现了许多老虎的尸体,只剩一个空壳,心肝脑髓都无半点残留,我们猜想那两只金毛梭也吃不了这许多,还有,本山猎户所培植的一种猎兽的毒草,那只是本山才能生长侦,也已给人采得干干净净。我们猜想这人定是要拿老虎的心肝脑髓和这种毒草去制炼什么毒药,如今金大侠已经知道了这人是天魔教中的人物,这就更可虑了。”
路英豪道:“天魔教擅用毒药害人,金大侠,你此去组来山,趁它羽毛未丰,将它剪掉了吧!”
金世遗沉吟半晌,说道:“待我到了祖袜山,看看他们的行止,再作定夺吧。”路英豪嫉恶如仇,听了金世遗模棱两可的说话,大为不满。谷之华已先说道:“不错,天魔教虽然迹近妖邪,倒底还未曾作出什么大奸大恶之事,未可即行斩尽杀绝,还是再看看他们以后的行事再说。”路英豪听得掌门已经同意金世遗的意见,也就不便多说了。
金世遗暗暗惭愧,心中想道:“之华对人处事,磊落光明,实是非我可及。”原来他对天魔教虽无好感,却也并无特别恶感,内里原因,至少有一半是为了厉胜男的缘故。——虽然他不相信创立天魔教是厉胜男的遗志,但他却不能不疑惑天魔教的人物与厉胜男大有渊源。
第二日,金世遗、江南便与众人辞别,谷之华独自送了他一程,金世遗道:“我此行若然顺利,索回江南的孩子,我会请当地的丐帮弟子给你捎个信儿,我们再往苏州访陈天宇,然后和他一同回来,给你解那莲儿的身世之谜。只是如此一来,怕要在半年之后,才能再见到你了。”
谷之华笑道:“人之相知,贵相知心。王勃的诗说得好: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往日你在海外漂流,我每当想起你时,就常常念这两句诗的。如今小别半年,又何足烦恼?世遗,你这次回来,样样都显得老成多了。我很放心。只是我还有几句话想和你说说。”金世遗笑道:“我正是想要你临别赠言。”
谷之华忽道:“世遗,你现在想些什么?”金世遗怔了一怔,说道:“想的当然是怎样去救江南的孩子。”
谷之华一笑说道:“很好,我但愿你少想过去的事情,多想未来的计划!”金世遗面上一红,这才知道了谷之华话中的真意。他昨晚一夜无眠,想的尽是与厉胜男过去的种种事情,谷之华的话语,就似察破了他心中的隐秘似的。
谷之华抬起头来,又道:“你看天上的那片浮云,刚才浮云掩日,天色阴沉沉的;现在浮云过去了,又豁然开朗了。‘纵有浮云能掩日,阴霆亦仅是须臾’。浮云掩日总是暂时的,但愿你的心境也是如此。”
江南笑道:“你们说话,怎么总是绕着弯子,像是打着哑谜似的,我听也听不懂!”
金世遗憬然如有所悟,一揖说道:“多谢你的金玉良言。”但他心头上的阴影是否像蔽日的浮云一样,迅速移开,那却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了。
金世遗怅怅惆惆,下了氓山,三天之后,便与江南赶到了组来山西面的幡龙镇。这是姬晓风与江南相约会面的地方。
江南屈指一算,笑道:“金大侠,咱们来早了一天了。姬大哥与我分手之时,是约我十日之后在此见面的,现在才是第九天。早知如此,咱们还可以在氓山多留一天的,这都是为了我的缘故,累得你才与谷女侠见面,便又分手了。”
金世遗道:“来早总比来迟的好。也许他已经从组来山回来了呢?”
皤龙镇地方不大,两人在镇上走了一圈,天色已近黄昏,金世遗道:“要是姬晓风在这镇上,他自会来找咱们。看来他是还未回来,咱们就暂且在此住宿一晚吧,要是明天还不见他,我就和你进组来山去。”
两人便投进镇上唯一的客店住宿,江南连日奔波,饱餐了一顿,倒头便睡。金世遗却是心事如麻,独倚窗前看月。到得三更时分,忽听得卜卜卜的敲门声,江南跳起来道:“是姬大哥的声音。”金世遗心里暗暗奇怪:“怎的来的似乎不止一人。”江南亮起油灯,打开房门,只见两个人扶着姬晓风进来,江南吓了一跳,姬晓风已嘶声叫道:“金大侠,果然是你!你来了,我就安心了!有金大侠在这儿!你们可以走了!”后面这两句话是对那两个扶着他的人说的。
姬晓风身上没有血渍,头面手足也没伤痕,但听那嘶哑低沉的声音,却显然是中气不足、受了重伤。江南再仔细看时,刚才那两个人是姬晓风的徒弟,也就是在新安镇上,乔扮清兵,随同姬晓风来劫“文公子”珠宝的那两个人,那两个人已匆匆忙忙地走了。
到了此时,金世遗也自有点惊疑,心中想道:“他究竟是碰到了什么厉害的人物?”要知姬晓风将他的两个徒弟匆忙遣走,那分明是害怕敌人寻来,金世遗难以照顾这么多人。金世遗是江湖上的大行家,当然识得姬晓风这层用意。
姬晓风晃了两晃,“小兄弟”方才叫得出去,便已站立不稳,要倒下去,金世遗连忙将他扶住,说道:“姬大哥,你别忙着说话!”
金世遗将他放在床上,把了一把他的脉息,面色越发沉重,江南忧心仲忡,问道:“他到底是伤在哪儿?”金世遗将姬晓风转过来,蓦地撕毁了他的衣裳,只见在他的背心正中央,有一个鲜明的掌印!
江南大吃一惊,只听得金世遗怒道:“原来又是那厮干的好事情!”江南道:“是谁?”金世遗道:“还有谁人能令姬大哥受到这样伤害,就是那个文岛主!姬大哥中了他的独门血手印!”
当下金世遗用双掌紧贴姬晓风的背心,用本身的功力助他疗伤,金世遗此时的内功造诣已与唐晓澜不相上下,姬晓风似有一股热流流贯全身,不消多时瘀血便已化开,虽然浑身疼痛、但已是舒服多了。
姬晓风囊中有少林寺秘制的小还丹,那是他以前在少林寺盗书之时,顺手牵羊,偷了一瓶的,他精神稍稍恢复之后,便叫江南将他的背囊解下来,捡出了那小还丹,吞下了三粒。这小还丹是固本培源的圣药,姬晓风得金世遗以绝顶内功相助,药力见效更快,不到一个时辰,便已恢复如初,说出了他在组来山的一段遭遇。
姬晓风道:“我是前天晚上进入组来山的,我以前曾应天魔教主之邀,进过一次组来山,但那次进山出山都是缚着眼睛,好在于我这行的都是在黑暗之中来去自如的,进出的道路我已默记心中,不过到底不如开眼认路的易记,也还颇费了一些气力,才摸到了她的巢穴,那时已是将近四更的时分了。
“天魔教的规模不算很大,但也有百数十间房子,我到各处走了一遍,已是天亮。既未发现我的侄儿,也未发现天魔教主。不过,做偷儿的惯例先要熟悉主人家的门户,所以我这一晚的功夫也没白费,虽然一无所得,却也已摸到底了。
“我在山中匿了一日,晚上又再出来,这一晚可见着了。”
江南迫不及待,连忙问道:“见着了谁?”姬晓风道:“见着了天魔教主。她似乎刚从外地回来,我藏在她窗前的一棵树上,听得她间一个侍女道:‘我去了这许多天,那孩子可安份吗?’那侍女道:‘这孩子倒还算乖乖,这么多天,他都不吵不闹,在练你教给他的功夫呢。’
“天魔教主笑道:‘这孩子是很可爱,和他的父亲大不相同,“他父亲见了人就哗啦啦的说个不休,这孩子见了人却是不声不响的。初来的时候,还嚷着要爹要娘,渐渐就住得惯了,也不吵也不闹了。可惜我想留他也留不住,迟早都要还给他爹。’嘿嘿,小兄弟,看来这女魔头倒很欢喜你的孩子呢!”
江南笑道:“不是我夸赞自己的孩子,这孩子本来就是聪明得很,人见人爱的,他的心眼儿可伶俐呢,知道吵也没用的时候,他也一声不响的了。嗯,后来怎么样?那女魔头当真就愿6交还给我吗?这我可有点不敢相信了。”
姬晓风道:“我当时也不敢相信,只听得那侍女问她道:‘教主既然欢喜这个孩子,为何不将他留下来,难道还害怕江南那浑小子么?’天魔教主道:‘你有所不知,江南背后有座靠山,那…’那侍女道:‘哦,我知道,你说的是金世遗么?他不是早不知踪迹了吗?有人说他已经死在海外了。’天魔教主道:‘不,他没有死,他又回来了。我这次前往氓山,便是败在他的手里的!’那侍女道:‘厉副教主前日回来,听说你已往氓山,他立即就又匆匆走了。想来也是前往氓山。’
天魔教主道:‘我还没有见着他,不过依我看来,厉副教主加上他那两只金毛浚,也还未必是金世遗的对手。是以我意欲息事宁人,我估计金世遗必会与那江南前来,到时我就将孩子交回给他们,但要金世遗向我发誓,他纵使不助咱们,也决不能伸手管咱们天魔教的事情。’
那侍女道:‘你怎知道金世遗准会答应?’天魔教主道:‘他与江南情逾手足,那孩子又是他的记名弟子,他投鼠忌器,决不敢再对咱们难为。何况还有厉祖师这重关系。’
金世遗听到这里,不觉心头一震,暗自想道:“那黑衣少年果然姓厉,原来还是天魔教的副教主。咦,奇怪,厉家早已死尽死绝,这个人又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江南则喜孜孜他说道:“原来如此,她是怕了金大侠,所以宁愿交还了。这很好呀,我与她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管她天魔地魔,只要得回孩子,我也甘愿罢休了。”
姬晓风道:“贤弟且慢高兴,事情只怕又有变卦了。”江南渲:“又有什么变卦?”姬晓风接着说道:“天魔教主讲了她在氓山的一段遭遇之后,便吩咐她那侍女道:‘你去看看那孩子睡了没有?若是已睡熟了,你就不要惊醒他,将他轻轻地抱出来吧。’又说道:‘我当日要你们去抢这个孩子,就是为了预料到有今日之事,先布下一着棋。’
“我正想跟踪那个侍女,抢在她的前头,将我的侄儿偷走。就在这时,忽听得天魔教主一声叫道:‘金世遗,你来了么?好,我正在等你到来!”
江南奇道:“她说什么?她见鬼了么?”
姬晓风道:“是呀,那时我也惊奇之极!以为当真是金大侠来了,幸而我还没有扑出,只见天魔教主叫他作‘金世遗’的那个人,已经从窗口跳进来,那人戴着人皮面具,但我一看就知道并不是金大侠!”
江南(炫)恍(书)然(网)大悟,叫起来道:“我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准是那文岛主!当时他在郊山上突然出现,与那天魔教主交手之时,连我都以为他是金大侠。”
姬晓风接续说道:“那人听得天魔教主称他作金大侠,既不答应,却也不否认。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你在等我,所以我就赶快来了。’大魔教主道:‘你来意如何?,那人又笑了一笑,反问道:‘你以为我来意如何?’
“天魔教主意殊不悦,站起来说道:‘咱们推开窗子说亮话,别拖泥带水。你若是愿意和解的话,我把江南的孩子交回给你,从此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各不相犯;要是你决心与我为敌,我舍命奉陪!但那孩子也休想活了!’
“那人哈哈笑道:‘教主,你这是无的放矢,我才不理江南的孩子是死是活呢!他关我什么事?’
“天魔教主怔了一怔,道:‘咦,你不是为了江南的孩子,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眯着眼睛笑道:‘为的只是想结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