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丞相:红妆娇-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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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闪烁如星,隐忍在心里多天的话终于问出口,“因为姐姐,皇上才对阿曼好的吧。”
站在暗夜里的人微微一怔,眼里有了隐秘的愧疚,许久都不说话。
那又是一段遥远的记忆啊——
在那个黄沙绞风的大漠,他遇到了第一个红颜知己,也是唯一一个——阿瑞亲阿钦,那个豪爽不羁,巾帼不让须眉的大漠女英雄。
他和她把盏言欢,每年八月十五便会在大漠楼温酒相侯,聚首一次,叙叙一年里的别来之事。虽然是两年的朋友,却了解彼此甚于任何人,他们之间也从来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然而在第三年的聚首时,他第一次带着丫头重新来到大漠楼和她相聚。
——他从未料那一次居然会是这样惨厉的结果:那个一向爽朗的女子居然早在第一次就已对他钦慕,当他对她说出他早已离不开丫头的依赖时,阿钦竟逼他娶了她回大漠!
那时候的他年少轻狂,性格不羁,玩笑般说着非丫头不娶。然而那个大漠女英雄却突然拔剑相向,招招拼命,却是对着丫头!一夕之间,昔日的好友双方动起手来,各不相让。
——最后一次双剑交击,火光迸射,大漠剑震落。败。
他永远记得阿钦的眼神:不甘、悲哀、期盼、绝望。她的脸色苍白如死,直视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的样子。最后,她只看了他一眼,弯腰捡起自己的佩剑,拂袖离去。
临走前,只说了一句:“玉面,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的。”
银屏冷望(二) (2)
那一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听到大漠女英雄的事,直到来年,在皇宫的使臣盛宴上,他才知道那日她离去后,便自刎于北夜江边。
对于阿曼,他因着对阿钦的愧疚,所以才尽全力地保护她,尽全力补偿她。
。
“其实,姐姐的死也全不是因为你。”看到他忽然之间变得遥远的眼神,阿曼皇后知道他必定是想起了姐姐,“姐姐因为心仪于你,不愿意嫁给哥舒王子,那次你们小聚,她心里早已做出了决定,才对你表慕心迹,好让你带她远走高飞,谁知中途,却来了个丫头。”
听着她的话,龙锦腾不说话,手里揉捏着那块始终不离身的碎帕,半晌,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就算不全因朕,朕也有责任。”
斜月已没入深沉沉的天际,天地乌黑如墨。
在这样浓重的夜色下,阿曼皇后只看到了龙锦腾的那双漆黑却亮如星辰的眼睛,眼里已没有了当年她见到他时的澄澈与轻狂,宛如最深处的海底,一眼望不到底。她喟然叹息——这个人越来越深沉,她完全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当最后一丝月光隐没的时候,若宫里匆匆走来了一个年轻公公,在皇帝的耳边低低禀告着什么。阿曼皇后只看到皇帝的眼睛忽然间亮如闪电,然后那袭明晃晃看也不看她一眼,匆匆穿过影影绰绰的芙蓉树,消失在树的尽头。
。
珠光摇银,残光剪影,暝色入华楼。
空旷的若尘宫里,只有滴漏呆板凝滞地响着,宛如黑夜里落入深潭的滴水。
重重的帷幔后面,秋水般的眼睛睁开了,盈洁的额头映着一室的珠光,似乎给苍白的脸笼上了淡淡的银光。
君澜起了床,站了起来,怀顾四周,穿过帷幔,登时满目星光。
——琉璃珠嵌满了白石墙壁,在空洞整洁的白石室里跳跃着璀璨的光芒,如同夜空中断续闪烁的星光。帷幔被夜风挑起的一瞬间,她以为看到了云霄上的星辰。
这里是……
君澜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撩起了阻挡在眼前的重重帷幕,穿过厚厚的珠帘银屏,看到了几个恭谨站立的宫女,心里不禁惊疑:这里是皇宫?
那一瞬间,心底雪亮的电光划过——那一杯醉三仙!
君澜神色一敛,转头看着窗外的月色,深深吸了一口气,吩咐宫女:“去告知皇上,就说我回府了。”
几个宫娥面面相觑,脸上有些疑惑,许久才低声恭谨回答:“尘妃娘娘,您忘了么?这里是若尘宫呀。”
“你……你说什么?”君澜震惊,低叫了起来,“皇上呢?”
然而宫娥却在这个时候不再说话,个个噤若寒蝉,纷纷低首,让出一条路来,让一直守在外面的李公公走到最内室。
银屏冷望(二) (3)
“李公公!”见到来人,君澜几步上前,却在踏脚的那一步踩在了裙摆上,在迎面倒地的当口,宫娥已惊着上前扶住了她。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宫妃装,华衣美服上嵌满了像星辰一样的缨珠玉,散发着琉璃般的光芒,和白石墙壁上的珠光交辉闪烁,一刹那刺痛了她的眼。
那一刹那,心中某种意料的预感闪电般划过。然而脸上却依然不敢置信,问:“李公公,尘妃是谁?”
李公公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挥手让宫娥们退下,对着身后恭谨而立的一个年轻公公尖声说道:“小喜子,快去禀报皇上,尘妃娘娘醒了。”
“什么尘妃?”君澜看着他,眼里那一点惶惑瞬间消失了,换上的是冷锐睥睨,冷声道,“本相只想知道怎么回事!”
李公公看了看她一眼,心里仍然难以掩饰住震惊——他伺候过两代君王,从未看到过,或者听到过像君澜这般胆大妄为的人,一介女子进朝为官几余载!而在先帝那时,这双纤纤玉手里,却掌握着扭转乾坤颠覆时局的力量!
然而他又忍不住在心里喟然叹息:这样一个奇女子将要成为这个泱泱皇宫里的深宫怨女了么?将她折翅关在这个金碧辉煌的禁宫里,真是可惜了。
李公公眼里有了叹息,恭谨地回答她:“在这三天里,东锦已经大换血了。”
“什么意思?”君澜有些吃惊地问,拂开了垂在眼前的珠帘,厚厚的珠帘发出了珠玉碰撞的声音。
“以后东锦只有一个丞相,那便是梁向光,梁丞相。”李公公恭恭敬敬地答道,眼色不惊,却在暗地里细细地瞧着她的反应。
银屏冷望(三)(1)
闻言,君澜猛然一个踉跄,下意识地抓住了珠帘,珠玉一连串地坠落,叮叮咚咚地跳跃着,相互反射着无数星光。
他,他真的这么做了么?
望着一室的珠光,君澜无声无息地笑了起来:果然是走不了了啊。八年来挣扎斡旋于权势猜疑之中,他已经有了极大的蜕变。从那个素行不羁、轻狂袭剑的“玉面公子”变成深沉内敛、手握一方大国的皇帝,她居然在临行之前那么愚蠢地信任他。
滔滔浊世如锤,将一切击得粉碎。时间和命运已经已经将他们分隔得太久,原本心中始终不灭的那一点执念也快消磨了么?
掉落的珠玉还在地面上跳跃着,白石墙壁上的光芒逼射到了君澜白皙如玉的脸上,将那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都遮掩了,有了迫人的艳色。
想着,君澜还要继续问什么时,忽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居然穿过了前方层层的珠帘直冲而来。
听到声音,君澜侧脸看向窗外,黑夜里一行明黄色的宫灯飘了过来,引路的宫娥中间早已没有了人。
断裂的珠帘外还有一层珠帘银屏,影影绰绰地映照着一个人影,静静地站在那里,隔着银屏静默地望着她。
那帘宛如断裂而落的细雨,阻隔了他们相互凝望的视线。
透过帘细看过去,君澜看到了他的眼光也是郁悒的。
珠箔银屏相望冷,浮华前梦眼云烟。
那一瞬间,她想起了一句诗,不知这个和她隔帘相望的人是否也想到了?
白石室内,旁边的宫娥侍从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都退下。”许久,珠帘外的人终于说话,眼睛依然一瞬不瞬地望着君澜。
宫娥侍从依言膝行静静地退了下去。君澜忽地转头,窗外月夜下,前面的宫娥提着宫灯飘飘浮浮地离去,引导着后面的宫娥侍从走出了若尘宫。
“如今我给你摘来了天上所有的星星,丫头是不是该履行你的约定了。”待宫娥侍从走远,龙锦腾掀开了珠帘,走到她的身侧,手指着白石墙壁上嵌满星辰似的琉璃珠,“若尘宫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君澜却是看也不看一眼,苍凉地低笑了起来:“是啊,这里真像满天的星星,多好看。可是龙锦腾,一个只有八岁孩子的话怎能当真呢?”
“可我当真!”龙锦腾微微扬起下颔,眼里闪着冷光,“外面已经变天了,以后再也不会有君澜这个人,只有若尘宫里的尘妃。”
“你想囚禁我?!”惨白着脸,君澜霍然侧头看着他,珠光下,那人的眼睛里扭结着郁悒却如愿以偿的光芒。
银屏冷望(三)(2)
“你想囚禁我么?”再一次,她低低地问道。
然而眼前的男子却似是怔怔地望着满室的琉璃珠,许久不说话,最终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忽然上前,一把拉住她,将她猛然带入怀中,深冷而阴枭地看着她,决绝说道:“这一次,你休想离开我身边,丫头,你要恨就恨吧。”
珠玉一连串坠落,接连不断。在将她撩倒在地的时候,龙锦腾出手点住了她的穴道,静静地凝视着她,脸上有复杂的神情。
那个瞬间,君澜觉得心里的血齐齐涌了上来,在身体里呼啸,她惊惧地直直看着他。他和梁向鸳不同,这个已成为皇帝的人一定会将他心里所想的彻底地实行!
肩上男子的手用力而战栗,声音也第一次出现了难以控制的颤抖,却是深而冷:“丫头……只要你成为我的尘妃,你就不会离开了吧。”
“你,你想做什么!”眼里带着惊惧,君澜嘶哑着嗓子大声喊,“龙锦腾,如果你敢做的话,我恨你一辈子!”
那样的话如闪电般击中了龙锦腾的心,他脸色刹那苍白。他有了短暂的恍惚,蓦然笑起来了,眸子里是冷锐的光:“是谁说过永远陪伴在我的身边的?哈……哈,恨吧,恨吧!”
眼里的惊惧在对方的话语中凝结,最终化为绝望,君澜颓然放松了意识,然而苍白纤细的手却紧紧地抓着散落一地的珠玉。
唇上传来了冰冷而柔软的触感,她只觉快要窒息。缨珠玉的撞击声仿佛刹那停止,白石室里只剩下衣服帛裂的撕碎声,她身子僵硬地躺着冰冷的白玉地上,一动不能动,空气里冰凉的触感猛然袭来,心里猛地一阵战栗。
“丫头……丫头。”咫尺上方粗重的喘息声迎面扑在了她的脸上,粗糙的手感不断在她的身上来回抚摸着,带着激烈的颤抖。
君澜只是木然地看着,眼睛不知道看向哪个方向——头顶是璀璨夺目的琉璃珠,正冷冷地瞪着她。
忽然君澜恍惚地无声笑了起来——真像,真像那个人的眼睛啊。这一刻她怔了一下,空明的眼神终于崩溃了,忽然间泪水决堤而出,不可控制。
“玉面哥哥……他正在看着我呢。”
极轻极轻地,龙锦腾听到了身下女子的低泣声,有些哀求的,她低声喃喃了一句。
他看向君澜,看见她那样的眼神,心下猛然一震——他,他在做什么?他在做什么!他、他居然对心心爱护的丫头做出如此禽兽的事么?
他的眼里出现了无法掩饰的痛苦和无力,手停了下来,有些痛苦似的按住了额头,龙锦腾闭上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她如今真的是恨死了他罢!
银屏冷望(三)(3)
耳边有女子的低低的哭泣声,隐隐带着冰冷的讥笑,他伸手抚上了她的头,看着她长划而下的泪水,脸色苍白而苦痛。
“丫头……”他蓦地站起,将她轻轻抱起来,却不解穴,只将她放在了琉璃榻上,那种苦痛似乎将他所有的神志燃烧殆尽,“开始恨了么?”
君澜怔了一下,看定他,看着这个八年前在破庙冷月下遇到的男子,苍白着脸,低声,冰冷如水:“放我走吧,不要让我更恨你。”
那样的话犹如锋利的刀子,刺得他心口无法呼吸,他默默地望着那个眼色如霜的女子,忽地苍凉长笑,手紧紧抓住了她的发丝,也不顾扯痛她的头发:“你只想离开么?只想离开么!”
“是的,我一定要离开,离开去大漠。”君澜咬了咬牙,想伸手去握他的手,却无法动弹,她只得垂下了眼,“所以,你放我走吧。”
“放你走?”这一刻,龙锦腾心冷如灰,神色苍凉而恍惚,“放你走么?那我该如何?”
女子苍白的脸失去了血色,琉璃的珠光投在她的脸上,增添了几分朦胧:“时至今日,你怎么还可以无动于衷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八年的别离已是蓬山远了啊,如今,却又隔了蓬山一万重。
她咬着唇,单薄的唇都被咬得紫白,“那个誓约……是不可能的了。”
“……”龙锦腾沉默而长久地看着她,半晌,他才转眼,抬头间出手解了她的穴道,望着云开月洒的夜空,低问:“那个誓约丫头是儿戏吧?一个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身子忽然可以动了,君澜起了身,看着他唇角噏动,仿佛想了很久,终于开口:“你……还有一个早就死去的妹妹吧,那个时候,你就已经把我当成你的妹妹了么?”
龙锦腾震了一下,眼里无法掩饰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
——是的,他还有一个妹妹,那个因他而死的妹妹。他早在八年前那个时候就不知不觉将丫头当成了妹妹,却带着极其复杂的情感。
时隔多年,不知为何,他现在的心里却有无声无息的刺痛怒潮般汹涌而来,一浪接着一浪,丝毫没有回转的余地。仿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眼前这个女子紧紧地握在手里,不让她从身边消失。
室里陷入了沉默,夜风从窗口吹进来,珠帘陡然几下碰撞,发出了清脆的玉声。wωw奇Qìsuu書còm网
那一夜,龙锦腾在若尘宫里待到云收月隐,直至君澜沉沉睡去才离开。
冷夜无声(1)
那日离开之后,龙锦腾就再也没有来过若尘宫。然而在那座高塔上,日日夜夜传来缠绵哀怨的曲子——《上邪》。
已经是第六次看着月升月落,云离云合,倚在高塔的栏杆上,横了玉笛在唇边郁郁地吹着,黄袍高冠男子的眼里阴郁而苦痛,耳边是浩荡长风的呼啸声,猎猎地穿过高塔。
然而在这六天里,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高塔下的某处。但是沉沉的夜幕下,一直看不到底。
他……他该逃避到什么时候呢?
“皇上,哥舒王子到访。”冷月的最后一丝光亮也沉沦到了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