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绚烂的云霞-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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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被人称了马老师遭到了批斗。怎么现在就变了呢?”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哄笑之下,马下副主任脸儿涨得通红,恼怒的说:“我当年和他可不一样,你知道个屁。”,“怎么的不一样?”,“屁是什么?是什么?”,“屁是碳酸气!”,“屁是碳水化合物,放出去污染空气!”,底下一片议论纷纷,插科打浑……紧要关头,还是年主任站起来拍拍手,大声道:“好啦,听了公司领导同志的讲话,我们明白了许多事儿,我们要化愤怒为力量,把工作做得更好。现在大家拍手,表示感谢,散会!”,噼噼啪啪的掌声中,工人们更多的是惦念着自己还没做完的活儿,便赶忙着招三呼四的一伙伙走了。
形势发展很快,就像周三说一样,这社会一会儿就变啦,变得让人目不暇接啦。
牛二复员转业回了本市,被军转办安排在一家供销社当副经理;副经理没当几天,经理出车祸死了,牛二就成了名正言顺的经理头儿,正式管辖起这几十号人的供销社。牛黄当初还不以为然:“供销社?农村的嘛,整天与农资化肥种子打交道,没劲。”,可随着大连、秦皇岛、上海等14个沿海城市的陆续开放,聪明能干的牛二把生意慢慢做出了本市,立即大把嫌钱。轰动全市,还被市里誉为打破条条框框第一人,号召全市供销系统向他学习哩!
话说一娘生九子,九子不同样。这牛二随着生活越益出落得古怪精奇,知青遭遇和军人生涯让他从善入流,心硬似铁。牛二的办公室越来越大,越来越宽也越来越豪华。随着名气的加大和腰包的鼓起,牛二回家也就越来越神气啦。身处逆境囊中羞涩的牛黄,几乎与他已无话可讲。……上了台面,原本无不良嗜好的牛二同志,现在的抽进口外烟喝国产名酒进口人头马的牛二经理。常常是牛二撬着二郎腿与老爸老妈谈天论地,足尖上名贵的“老人头”鳄鱼皮皮鞋锃亮照人;而寒碜地身着工作服的牛黄自觉无趣的坐在另一边,闷闷不乐。
当了大半辈子小科长和纺织工人的老爸老妈,心中早沸腾着望子成龙,旺家发财的愿望。这下好啦,牛二有出息了,所有的希冀与美好便放在了他身上。工人出身的老爸老妈喜怒哀乐,就像他们的为人那么朴实无华,毫无遮蔽,轻松愉快地就全流在脸上。牛三自是不争气之孽子,就当没他这个人罢啦;牛黄呢,拿工资吃饭生性顾家不张扬,一定要留在二老身边,将来老了跑跑腿呀生病住院端端水呀什么的,就指望着牛黄了。牛二呢,干事业嘛抓紧机会找钱嘛,是家里的钱柱子嘛。因此,二老对牛黄牛二,话语中态度间自然就有了明显的不同。
偏偏自尊心极强的牛黄又不服二老的安排,对牛二的日益骄狂也越来越看不上眼;牛二呢,现在工作的圈子不同,生活与消费的层次不同,自然也对逆境中寒碜的牛黄也越来越敬而远之。一对曾经光着屁股在歌山的山野,漫山乱跑玩耍的同胞兄弟,就此渐渐拉开了距离。
这天周六下班,周三和二丫头结伴郊游去了,牛黄一人在小屋里读了会儿书;又翻出蓉容的来信第N次细读。蓉容告诉他:自己想死他了,昨晚一夜没合眼,听着窗外雨打树叶的不息声响,浮想联翩……蓉容说自己累啦,想依煨着牛黄壮实的胳臂休息,并语重心长的告诫牛黄要存点钱,以后结婚是要用钱的……想到自己的处境,牛黄倍感无聊和无赖;便买了菜回老房。他买了老爸喜欢吃的麻辣豆丝和老妈的最爱豆筋棍、胡萝卜,慢腾腾上了楼。
老房一片久违的热闹,原来是牛二又带着生意上的朋友们回来了。穿得油光水滑周身名牌的牛二,微微对牛黄点点头,便对一帮朋友笑嘻嘻介绍:“这是我家老大,这是广东的王老板,福建的谢老板,珠海的何老板,海南的金老板。”,几个老板对牛黄拱拱手点头,算是招呼。进得厨房,老爸老妈正忙碌着,牛黄便上前帮忙。一阵锅瓢碗响,菜肴飘香,几大件家常菜端上了桌,牛二招呼众老板围了上来。席间,老爸老妈笑着奉迎,老板们说着大家都听不懂的广东话,牛二笑嘻嘻的当翻释:“王老板说老妈弄的菜牛!要在广东在餐馆里会找大钱。谢老板说我们这儿太落后,晚上玩耍的地方都没有。何老板问老大是共产党员吗?”
牛黄笑着摇摇头,何老板又盯住牛黄说了一大通。“何老板说,你就像一个正宗的共产党员,不拘言笑的清教徒。”,牛黄微微皱眉。金老板呢,则笑呵呵的望着牛黄也说了一大通。牛二翻释道:“金老板问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生大哥,怎么一点不像?”,牛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本来这群老板就不该引到自家屋来,路不同,道亦不同,话更少。有道是:酒逢知已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牛黄一气,扔了筷子离席而去。
外面,走廊明亮的灯光下,周伯迎向牛黄笑道:“今晚你家好热闹,牛二有出息啦,帮你没有?”,“帮我什么?”牛黄不解地眨眼。“牛二如今一挥笔就是钱,你不知道?”周伯惊讶极了:“牛黄,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牛黄淡然的摇摇头。“牛二给××开了一吨官价染料,人家一转手就赚了多少;牛二给×××开了一吨半官价染料,人家一转手就又赚了多少……”周伯如数家珍,一一道来,听得牛黄睁大眼睛,像是天方夜谈。一缕浓浓的烟雾袭来,牛黄厌恶的挥挥手,从渐渐散开的烟雾中,看见陈三得意的园脸。
“牛黄,这下你发啦,请我吃一顿。”,“发?发什么?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请你吃一顿?”牛黄说:“你一个月拿多少?外水找多少?你怎么跟我比?”,陈三不高兴了:“真人面前装瘟神,老同学老邻里的,牛黄你变得让我不敢认了。”,不用说,又是跟牛二有关。牛黄有些光火:“又是牛二牛经理能批官价染料?告诉你:他是他我是我,莫搞错啦。我真没找过他批什么,莫乱说呵,不然,我们真的彼此认不得了。”,见牛黄认真的模样,陈三小心谨慎的说:“老同学,上几次我找牛二批过官价染料,别说,还真灵,一转身赚了点小钱。你真的没找过牛二?”,牛黄光火了:“什么意思?真的假的?难道我自己不知道?”,“这就是牛二的不对了。”陈三一拍自个儿的大腿叫起来:“不是我替你打抱不平,外人帮忙得,自己大哥的忙,怎么可以,哦,牛经理,您好呵!”,牛二和老板们出来了,陈三点头哈腰的忙着招呼。
牛二从眼角瞟瞟他,没答理,而是和老板们一路说笑着下了楼。
老妈在里屋喊牛黄:“牛黄,快来帮忙收拾。”,牛黄走进里屋,眼前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盘碟和倒着的酒瓶子。“生意上的人怎么引到家来啦?”牛黄边收拾边埋怨:“该到餐厅嘛。”,老妈说:“牛二前几天就打的招呼,人家看得起你,才到你家里,外面的事你不懂。”,牛黄阴着脸,一不小心,油腻的菜汤菜汁流落他一身。牛黄慌忙一抡胳膊,一大迭盘碟滚到了地下,摔得震天响。老妈火啦:“怎么搞的?这么大个人做事不笨手笨脚的。”,老爸也指责:“你一进屋我就发现你不对,怎么?不高兴牛二?”,“我敢不高兴?”牛黄忍不住回过去:“我又没得他有钱有权,我敢不高兴?”,牛黄越发忿然,干脆一撒手,扔了手中的碗筷。
老妈也气坏了,盯住牛黄骂道:“我看你越大越不懂事了,牛二有钱有权不好吗?咱家才被邻里看得起呢。你吃哪门子醋?我说你呀,你有牛二的一半就好啦。”,老爸在一旁手背拍着手背说:“牛二有空就往家里拿东西,水缸里哪天不喂着几个活王八?你呢,一点东西没得还要让我们为你担惊受怕。你那几个清水钱,我看连你自己也不够,还要结婚?哼,做梦吧!”,牛黄涨红了脸:“我结不结婚不要你们管,有钱就结,没钱就拉倒。”,老妈不屑道:“牛黄你不要嘴硬,到时才晓得锅儿是铁打的。”,牛黄抓起搁在床上的书本,扭头就走。
第二天是星期天,牛黄便到牛二那里去了一趟。
牛二坐在经理桌后,抽着烟还是对牛大爱理不理的:“有事?”,“能开一点染料吗?”牛黄想自己有个朋友在经营染料,如果自己能开到官价染料,转手拿给朋友,中间的差价也算牛二帮了自己。便硬着头皮开了腔:“有个朋友在捣腾这玩意儿。”,牛二搭拉着眼皮:“染料都是国家官价,没赚头。你还是安心工作,别涉及到做生意好。”,牛黄又道:“哎,人家陈三有技术修个什么机子就顶几个月工资;我就不能想想办法?”,“没得!再说你也不是做生意的料。”牛二一口拒绝:“生意场上无父子,钱财面前无兄弟!这点道理你该懂吧?”,牛黄眼望着已经陌生的牛二,他实在弄不清牛二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一怒之下,转身就走。“老子从今后不踏你牛二的门。”牛黄在心里发着狠:“行,人一阔脸就变,就是这样。还是亲兄弟哩,再瞧吧,你一辈子都这样过得?骑毛驴看唱本,咱们走着溜达蹦达着再瞧吧!”
走了一阵,牛黄忽然就笑起来:“真是,求人不如求已,这个世界原本如此,自己努力吧。靠谁都不行,还是靠自己吧。我将会有很多很多的金钱,还会拥有辉煌的事业,我是大器晚成哩!牛黄牛黄,你努力哟!努力!”,这样,牛黄牵着中午的万缕阳光,向公共汽车站走去。
三十七、
牛黄下班时,碰到了年主任。年主任破天荒的对他笑笑:“小牛,下班啦?”,牛黄点点头。“你住的那房子,习惯不习惯?”,牛黄一下注意到了年主任的关心,这可是近一年来的首次。“将就吧,还可以!”牛黄虽然理解他但仍感到滑稽:黑不溜秋,密不通风的,一个大活人住了这么久,你说习惯不习惯?“工区也没办法,没有多余的房。那些要退休的老师傅都一直没法解决,你多理解吧。”看样子年主任顺路,一路并排与牛黄走着说着,一边的师傅们都以诧异的眼光瞧着。未了,他停住脚步,望望牛黄道:“我往这边走啦,小牛,黎明前是最黑最冷的,再挺挺,一咬牙就过去了。再见!”,“再见!年主任您走好!”
第二天一早,牛黄随着师傅们到工区办公室领了维修工条,正要离去,不防年主任叫住了他:“牛黄,你坐在外面凳子上等等,一会儿公司领导要电话找你。”,牛黄坐在外面大办公室里等着,忽听见外面震荡的哭喊:“陶胖啊,你就这样走啦?你好狠心扔下我一个人呀?呜……”,办公室里人的都伸出头去瞧。只见人们都往从楼下那条破破烂烂的巷子涌去,陶胖就住在那儿。一会儿,有哭声自远而进,陶胖的女儿出现在门口:“呜,我找年主任,我爸爸死了,让他去看看。”,年主任出现在小门口:“死啦?什么病?”,“不知道,昨晚他说他头昏,一早就睡啦,今天早晨一喊,就……呜!”
年主任烦恼的揪揪嘴巴下的胡须:这事儿难办,陶胖不是工区职工,甚至连临时工都算不上:原来的国民党上校团长陶胖,春风得意时,江山易主,于是一下变成了无业流民。苦了那才娶二太太-----X县闻名的大地主千金小姐。可怜的千金小姐才嫁过来不到一年,就随着落难的陶胖成了人民专政的对象。一番风吹雨打自不可说,最后连简简单单的生活也过不下去了。陶胖一咬牙便当起了免费搬运工----给工区搬运砖块水泥什么的,不分春夏秋冬,自备的挑子赤祼的脊背,冬天一身凉夏天一身汗,无论师傅徒弟,随喊随到。全凭工区的头儿或工人给点什么吃什么,二十年这就么过来啦!也是世道变了,前天街道办来通知陶胖:政策变啦,对陶胖之流现在宽大处理了,取消原来的歧视和待遇,现一律视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被重新当作了人,陶胖高兴之下,多喝了几杯酒,就这样在梦中幸福的离开了人世。
牛黄瞧在眼中,唏嘘之余,轻轻对年主任说:“以公司名义。”
年主任大喜,逐以区房产公司名义,亲挽悼联又在工区出纳处借支了200元现金,和几个老师傅一起,热热闹闹的送到了陶胖家。陶太太,一位至今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噙着一汪泪水接过了,双手拱奉在陶胖年轻时笑眯眯的像片前:“老陶啊老陶,这是区房产公司年主任亲自送的,你高兴了吧?你闭眼了吧?呜……可怜的老陶陶胖哟,呜……”,“爸爸!”
里间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响起年主任的吼声:“牛黄,电话。”,牛黄接过,电话中是神气活现的马抹灰:“你的问题,很严重,十分严重。我给姚书记反映了,姚书记指示:牛黄写出深刻检查,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过关。”,“去你妈的。”牛黄听得火起,骂了一句就将电话一扔:“你奶奶的,老子什么也不写,要关要杀随便。”……
晚上回了宿舍,牛黄兀自愤慨,不吃不洗不开灯地往床上一躺。尔后,起来打开灯抓起本书就读。“……丕令日:七步内不成诗,否,犹杀之。植七步成诗也,诗日: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丕读之沧然而涕下,逐令植平身,赦免之……”,牛黄一下扔了书本,想起六亲不认的牛二……种种不顺心的事涌上心头,不禁热泪盈眶,一下扑在床上,久久不能平静,蓦然爬起,挥笔而就:
《关睢》
在河之州草绿绿
关睢依然是
那一湾浅浅清清的古韵
峨冠博带的平仄
被一枝长篙撑进
归鸟倦飞的意境
没有软白修长的纤指
水之湄悄弹出塞曲
只有枫林沉醉的身影
朦朦胧胧
摇曳芳心无法安宁
到哪儿寻那不改的颊影
云是你的脸
风是你的额
绵延千年的箫声是你气息
我青梅竹马的爱人呵
今宵
最怕梦醒梦醒无汝
寥廊天涯人孤旅
自此,牛黄一发不可收拾,写得如痴如醉,不知疲倦的向外投稿。
终于有一天,牛黄收到一封信。拆开看,信上写着:“牛黄同志,曾给你几封信,一直未见回信。现告之,如有空,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