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女相之绿柳含烟-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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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青青?”襄王与青青探询地对视了一眼,又都微微地摇了摇头。
“到底换是不换?”蒙面人言语中又多了焦急。
“阁下,”朱瞻墡踏前一步:“能否容我和我的王妃说上几句话?”
“就在这里说罢。”蒙面人的剑紧了一紧。含烟的颈间已微见血痕。
朱瞻墡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忍,柔声道:“含烟,你受苦了。”
“王爷。”含烟似是为此话所感,眼眸中一下子蓄满了泪水。声音也变得哽咽:“臣妾受苦倒也算不了什么,只是臣妾不曾料到,昨宵才与王爷共同许下生生世世的诺言,想不到今夜便有可能天人相隔,当真是人事无常,造化弄人呀。”
朱瞻墡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接道:“爱妻不必忧虑,想这位蒙面的英雄不过是唬唬人而已,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又怎会真的为难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呢?何况我们不是说好要白头偕老吗?我又怎舍得让你先走?”说着,伸出手似要上前安慰含烟。
二人说话声音不大,但周围人众无一不是竖着耳朵在听,见两人此刻如此缠绵,便有心软之人为之唏嘘起来。蒙面汉子似也不曾料到有这样的柔情场面,一时竟也有些发呆,此刻见朱瞻墡有上前之势,反是精神一振,下意识扯住含烟稳稳一退,这一退虽是无意,然步法精妙,干脆利落,已然尽显大家风范。
这一进一退,情势转换。含烟却似丝毫未觉,泪眼依旧迷蒙,声音依旧堪怜:“王爷,你不是承诺臣妾真心只对臣妾一人吗?如何迟迟不肯解救臣妾于水火呢?”
“好。”襄王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我把高凤舞交出来。”
此语一出,兵士们有军纪不敢妄言,贺客们却也都似看戏告一段落般松了口气,窃窃私语起来。其中不少人是知道新娘子名讳的,似乎都对朱瞻墡这二选一的答案颇为感兴趣。一片聒噪声中,片言只语隐隐传来:“不愧为第一美女兼才女”、“迷得住丈夫”、“高家小姐才是旧人啦”等等,不一而足。
“先让军队离开。”蒙面人依旧紧张。
“秦总兵,带兵士分头送各位大人回府。”
“王爷……”一个年轻的将官拱手而出,而带难色。
“去。要严加保护各位大人,万不得出任何差错,王府里一个兵丁也不能留,府外也不能。”朱瞻墡脸沉了下来,提高声音。
“是!”秦总兵领命而去。
一片喧嚣过后,兵士、贺客散尽,早先抓住的十数名“刺客”解缚后也尽离开,连侍卫、丫头都被要求各自回房不得擅出。
留下的,只有蒙面人、含烟、襄王和青青。
诺大个庭院,人既散尽,火光亦逝,寒夜之中唯有稍远处灯笼中惨淡的红光照在几人的身上,映着凄寒的剑光,分外冷清。
朱瞻墡仔细端详着蒙面人露在面巾外的眉目,忽地笑道:“我既已应了交换凤舞,将军也应该请同来的几位出来见见了吧――倒不知此次叔王来了没有?”
话音既落,果有几位黑袍人从黑夜中现身,为首之人却正是那日含烟在茶楼所见的中年人――汉王朱高煦。
“侄儿朱瞻墡见过叔王。”襄王抢一步上前施礼。
“恕侄妇行动不便,不能给叔王行礼了。”含烟的声音已回复王妃的雍容。
“好侄儿,”汉王对着朱瞻墡,语气目光中均透着亲切:“一晃儿几年未见,出息的这般人才,当真是我朱家有后了。”
“叔王,”朱瞻墡停顿一下,目光在含烟面上掠过,――蒙面人已揭开面巾放下长剑,但仍拉着含烟站在汉王身后。朱瞻墡啃角略弯了一下,续道:“侄儿媳妇不知何事得罪了您老人家,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侄儿面子上,且放了她罢。”
“瞻墡侄儿说的哪里话来?柳王妃何曾得罪过本王?”汉王笑着:“这不过是本王同侄儿开的一个玩笑罢了。看侄儿毫不费力抱得美人归,还是双美同归,怎不羡杀旁人?不给你设点小小障碍?就算是我帐下的这些粗人们给你闹洞房了吧。哈哈。”
“如此,叔王是不要凤舞了?”襄王追问。
“那小妮子,都做了本王的侄儿媳妇儿了,本王怎能还和她过不去?就算她再怎么重要,留在你这里和随我走又有什么不同?”汉王压低声音,语重心长地说:“你放心,只要你要的东西,叔叔是不会和你抢的。”
“如此,请让含烟先回房吧。她一个小女子,今晚受的惊吓也够了。”
“这个嘛。”汉王转头看看含烟,犹豫了一下:“久闻柳王妃才貌冠绝天下,小女琴儿慕儒已久,加上现在侄儿新娶,不如就此机会请柳王妃到去我的乐安城做做客罢。”
汉王话音尚且未落,场中局势已变。
一红一黑两抹身影如苍鹰博兔般从天而落,两道剑光直取汉王。变起仓促,汉王及其属下众将竟被打个手忙脚乱。
电光石火间,朱瞻墡亦趁乱欺上,拉住含烟,一带一拥,纵身而起。待到远离了打斗的现场,方停住脚步,细细检查怀中含烟伤势。
“我没事。”含烟对他笑着,笑容却显得遥远而迷离,一双眼睛费力地睁着,努力向打斗的方向望去,挣扎地道:“他们……战胜……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话音越来越弱,终至不可闻。
暖晴阁。
天色渐晓,第一缕晨光缓缓地爬上床头。
暖晴阁的女主人长发纷乱地披在枕上,裹着白绫绣被,睡得香熟;她的床侧,朱瞻墡合衣伏在床沿上,也已入梦。
“呵呵。”含烟不知梦到了什么,笑出了声音。随即睁开了眼睛,迷蒙地看了一眼,便要翻身继续睡去,然一侧身,却正对上了被她笑醒的朱瞻墡。含烟不由得“呀”的一声惊坐起来,却又裹住被子翻身躺倒。
“这不是‘瞻墡哥哥’嘛,”柳含烟脸上又挂上嫣然的笑,并努力眨了眨眼睛以使自己的神智回复清明:“洞房花烛夜不去找新娘子共温鸳梦,怎地却在我这暖晴阁里坐冷板凳?”
“你还开玩笑!”襄王坐直了身子,怒气显然不小,将一个精致的小瓶丢到含烟床上:“说,这个是什么东西?”
“哎呀,要小心!”含烟从被子里伸出手一把将小瓶握住:“弄破了可不是玩的。这可是葛南老仙人亲自配的‘紫桓香’,当世总共没有几瓶的。”
“果然是紫桓香!”朱瞻墡怒气更胜:“昨晚你早就服了解药是吧?你一直把它握在手里是吧?怎么早不用?你不知道这紫桓香如果不用的话,解药反而有毒吗?你昏迷就是因为解药的毒性吧?更何况你早不用紫桓香,混战之中刀剑无眼,万一伤到怎么办?紫桓香再贵重又有什么用?”
含烟听他怒冲冲说了这许多,眼光反倒愈加柔和起来,索性拥被而起,伸出手去抚住朱瞻墡因发怒而略略发白的手指,柔声道:“瞻墡,听我给你解释。”
含烟发质浓密,此刻瀑布一般泻在白绫被上,乌油油地衬着她睡足后白里透红的面颊,加上她伸出的鹅黄睡袍覆盖下暖暖的玉手;她口中第一次出现的带着亲昵色彩的“瞻墡”二字,面对此情此景,朱瞻墡的火气不由得消失无踪,只别扭地转过头去,低声道:“你说。”
含烟见他如此,便也微微一笑,道:“紫桓香的解药我的确早服了,我当然知道这解药本是以毒攻毒的路子,服了解药没有使用紫桓香,应该有些毒性吧,但也不过是让我睡这一觉罢了――你知不知道我好久都没有睡这么香甜过了?何况还有你陪护?”含烟又笑笑,见朱瞻墡张口欲言,微微摇头止住,又道:“紫桓香是葛南老仙人所赠,无色无味,威力极大,只要打开瓶塞,三丈以内闻皆倒,而且是瞬间失去行动能力,很方便我这样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使用。”
朱瞻墡从含烟手中接过“紫桓香”细细把玩,一面低声笑道:“据说行走江湖之人遇到老人小孩、残疾人、弱女子,是要格外注意的,看来此言不虚呀。”
含烟仍是微笑:“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尽量不用紫桓香了吧?一来呢,作为‘弱女子’的防身利器,当然越少用越好;二来呢,紫桓香威力太大,伤害亦不分敌我,明知还有强敌环伺在侧,若是伤着了你和青青,哪里还有人能救我?三来呢,我知道你自有办法救我,就算不能,陆凌风和青青亦不会坐视的。“
朱瞻墡本是正色听着,越听越是含笑,听到这里,伸手给含烟敲了一记,笑道“瞧我这伶牙俐齿的媳妇儿!问你一句你能说上千句,一来二来三来的,是不是还有四来五来呢?”
“有呀,”含烟娇憨地揉揉被敲痛的额头:“四来呢,可以探探汉王一行的虚实,研究一下他们到底所为何来;五来呢,还可以试试你的真心,看你舍不舍得拿凤舞来换我呀!”说着,自已也忍心不住笑,拥着被子笑软在床上。
朱瞻墡宠溺地看着她,轻轻地伸手抚过她披拂的长发,嘴上却笑谑着:“昨夜不是你说我们已海誓山盟过了吗?还说我向你承诺真心只对你一人,我心里怎么还敢把别的女人凌驾于你之上呢?所以不管凤舞是不是远在天边,一定把她拘了换你过来的。”
“怎么?”含烟止住笑,正色问道:“她,不在京城了吗?”
“打从青青换了她出来,就已经快马加鞭送住襄阳啦,这会儿都不知到哪个地界了。”
“送到襄阳?也好,那里是你的领地,危险怎么也少些,现下虽然宫里把她给了你,叔王那又说了不再要她,但宫里头应是为了叔王突然出现,才会有此举动;而叔王究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凤舞又不宜多抛头露面,离开京城毕竟稳妥些。只是――侧妃新婚就离开,你又怎么向太后和皇上交代呢?”
“这个嘛,王府昨夜的刺客倒是个绝好的借口,昨天百官都亲耳听到我拿高凤舞去换了你的性命,襄王侧妃的失踪不是情理之中吗?就算我们说昨夜凤舞已经遇害,相信叔王也不会站出来解释吧?”
“你倒会取巧!”含烟笑着:“但若真的是宣称凤舞已死,那你二人岂不是要做一辈子的地下夫妻?”
“傻瓜,”朱瞻墡伸手点点含烟的鼻子:“你吃醋的样子倒蛮可爱。可你又何必一定逼我说出来?我和凤舞什么关系你应该最清楚,否则你又怎么会选择嫁给我?倒是你,你和那个陆凌风到底什么关系?怎么每夜他都会两次光临暖晴阁?要么不是看在他昨晚救了你的份上,我一定亲手把这个‘奸夫’擒了!”
“哼,说着你呢,又转移话题!我和陆凌风的关系怕是你早已清楚了吧?否则还不在第一次发现他来暖晴阁的时候就捉住严刑拷打了?”含烟娇嗔着。
“总是和我你呀我的,刚才叫‘瞻墡’的热乎劲儿哪去了?”襄王笑着,回身拿过一个包裹递给含烟:“奏折。陆凌风昨夜送来的,我已叫他今夜再来取走,虽说都是急事才会送来,但估计皇上也知道这些交给太傅的折子都会过你的手,昨夜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会懂得怎么处理这点子问题的。”
“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含烟接过包袱放好,一面道:“陆凌风说起来也算你半个情敌吧,不过不是因为我,是我姐姐。――若不是他,你娶的也不是我了。他们应该快要成亲了吧?只是可怜了青青,她和陆凌风同是葛南老仙人门下,对他应该是有情意的,昨晚他们救我时,双剑合壁的威力你也见识过了,只怕当世也找不出几个敌手了。――偏偏半路上杀出了我姐姐。”
“你姐姐柳如梦啊?”朱瞻墡不知何时也挪到床上,斜倚着床柱,一面把玩着含烟的秀发一面漫不经心地说:“昨天那么多人都说你是第一美女兼才女,若不是你提醒我几乎都忘了这个称号原来是属于你姐姐的了。”
“怎么?后悔了呀?”含烟调皮地斜睨着他:“我姐姐的这个称号可真的是实至名归啊,要不要和皇上说说,把真的柳如梦换回来?那原也是他的圣意嘛。”
“这我可不敢想。”襄王拿含烟的发梢搔搔她的鼻子:“倒不是舍不得你,也不是怕皇上不同意――或许他正巴不得如此呢――我只怕真惹上陆凌风这个强敌。看昨夜汉王一行狼狈的样子,就知道这样的人物还是少惹为妙呀!”
“哼,知道就好,以后你若欺负我,我就叫姐夫来治你。”
“饶了我吧大小姐,就算没有你这么厉害的姐夫,你这样的老婆我也惹不起呀,谁知道你什么时候用个这个香那个香的……”襄王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沉而至不可闻,抚弄含烟长发的手亦改成托住含烟的头,同时俯下身子深深吻去。
半晌,含烟羞红着脸推开他,低头不语。
“娘子,我们成亲这么长时间了,是不是也该圆房了?”朱瞻墡倒在床上,回身拥住含烟,声音潮湿而粗重。
“娘子,我们成亲这么长时间了,是不是也该圆房了?”
朱瞻墡的话成功地在含烟脸上再催起两片红晕。含烟横了他一眼,拍开他蠢蠢欲动的手,嗔道:“都快到早膳的时候了吧?丫头们早该来了。”说着,随手拿过外袍便欲下床。
“放心吧,不会的。”朱瞻墡半卧着,拉过含烟的手,放在面上摩挲:“我早吩咐了不许来打扰我们的。”
仿佛就为了回应他这句话般,暖晴阁的门“呀”的一声打开,丫头采雅风风火火地直撞进来:“小姐!”一抬头看见了两人的暧昧模样,方醒悟过来,进又不是,退又不是,一时竟呆怔着说不出话来。
“蠢丫头,什么事呀?”含烟笑骂着,一面好笑地斜睨了朱瞻墡一眼,后者的脸上正悻悻地。
“小姐,”采雅回过神来,这才伸出手抚住因激烈跑路而起伏不平的胸口:“老爷早朝的时候旧病犯了,宫里来人要小姐即刻进宫。”
“这么急,”朱瞻墡的脸上回复平日的深沉与睿智:“不是老爷子真的病倒了,就是朝里有了大事了。采雅,伺候你家小姐更衣。我陪她一起入宫。”言罢,起身向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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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