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嫁记-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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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醒醒?
我难道不是醒着的么?我方才不是一直在这里那里走动着的么?
“嫂嫂,算苍嘉求求你了,求你醒过来,再不醒,就真的醒不过来了。”苍嘉的声音充满悲戚感。
我还是不甚明白,不过既然他都求我醒来了,我自然也就试试睁开眼睛。可无论我怎样努力,眼皮就像是被缝起来了似的,怎么也睁不开。
这可真是怪哉,怪哉呀!
我今儿遇到的怪事可真是太多了,到底是怎么了?
另外一个声音响起了,这声音苍老嘶哑,听起来像是一把锯子拉过一般:“少主,你且让让,待老夫一试。”
我正想着这个人要试什么东西,指尖上头就传来一阵剧痛,我终于忍不住“啊”的大叫出声:“是谁扎我?”
我终于睁开眼睛了。
“嫂嫂,你总算醒了!”入眼的是苍嘉模模糊糊的脸,眼角好像闪着泪光。
我想回他的话,可是全身上下都像是被马车碾过了一样,不但不听我的使唤,随之而来的还有深入骨髓的疼痛。
疼,真的很疼!
一寸一寸,像是无数只幼小的虫子在啃噬我的身体一般,尤其是胸腹以下的部位,更是疼得我想一头撞在墙上。
可我撞不了墙,因为我根本动弹不得。
苍嘉端了一碗不知什么东西过来,拿了一个小勺子,舀起一点儿送进我的嘴里。
我连着喝下好几口之后才觉出苦来,当下反应过来这应该是药。
我默不作声喝下全部的药,忍着身体上的剧烈疼痛,我开始回想起之前发生的所有事。
吴婶张妈她们全都瘫倒在茅房前,而我被一个什么人用药迷倒了,然后……然后就到了这里。
“我……”我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比刚才那个锯子拉过一般的声音还要嘶哑难听。
苍嘉知道我要说话,立刻体贴地凑过脸来:“嫂嫂莫急,慢慢说。”
勉强清了清嗓子,我艰难地说:“我怎么在这儿?”
苍嘉的表情沉默了一瞬,然后说:“之前发生了何事,嫂嫂还记得么?”
“记得,吴婶她们倒在门前,我被人用药迷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吴婶她们还好么?”
苍嘉略停了停,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嫂嫂不见了,家里派了所有人出来找寻,可是怎么也找不着。
后来是我手下的一个人骑着马在荡雁河下游的河滩上找着了嫂嫂,想必是被人扔进了荡雁河里。
当时我们都以为嫂嫂已经遇害了,幸亏……幸亏还是救回来了。”
我忍着疼向他道谢:“多谢嘉少爷救了我。”
很快我又觉得奇怪,既然我被救了,那海瑾天在哪里?为什么是苍嘉守着我呢?
尚未将疑问问出口,有人掀开了一道布帘子,递了一碗什么东西过来给苍嘉。
苍嘉就说:“嫂嫂,先吃药吧。”
于是我又被灌下了一碗药汁,这次的药汁倒不怎么苦了,只是酸溜溜的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
然后苍嘉对着布帘子外头发话了:“成叔,吩咐他们可以动身了。”
外头有人应了一声,接着我躺着的地方猛地一晃,居然缓缓往前移动了。
这是?这是在马车上?
我忍住全身上下的疼痛,问道:“嘉少爷,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们这是在路上?”
苍嘉温和地冲我笑了笑:“是的,嫂嫂,我们这是在路上。”
“我们……是回家去么?”
苍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对我说:“嫂嫂刚吃了药,还是睡一会子吧,身上一定还疼着吧。”
我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我不疼,我就想知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们是不是回家去,为什么相公他不在这里?”
我觉得奇怪,非常奇怪。
那荡雁河并不算很长,就算是在下游找到我,没理由现在还在马车上。就算因为为了救我延误了回海家的时间,海瑾天没有理由不赶过来陪着我。
苍嘉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双眼也变得有些凄楚,我看不懂他的眼神,只能加重了语气继续问道:“你快点回答我!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相公为什么不在这里!”
苍嘉见我真的急了,倒是有些发慌,他赶紧道:“嫂嫂莫要激动,你这身子可是经不得的。”
“我不激动,只要你快点告诉我。”
苍嘉咬了咬下唇:“嫂嫂听后千万莫要激动,实不相瞒,我们并非是往海家而去,而是在往北走。”
我一惊:“为何?”
“要保住嫂嫂的性命,只能出此下策。”
保住我的性命?这又是?我的脑子里混沌一团,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qisuu。】
“嫂嫂跟前头的几位嫂嫂一样,都是被同样的人给害了。那人麻翻了跟着你的所有下人,再掩人耳目将嫂嫂带出寺去,扔在了荡雁河里。
按理说任是谁也活不下来的,谁知嫂嫂命大,被我的人找到的时候还有一口气,这才救了回来。现在海家尚无一人知道嫂嫂尚在人间之事,我也不敢把嫂嫂送回去。”
我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就问:“为什么?”
苍嘉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若是送回去了,谁敢担保会没有下次?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嫂嫂出事了。”
我一片茫然,只知道问:“可……可相公呢?相公……他……”
“嫂嫂,你怎么还不明白呢?若是大哥真能保护嫂嫂,那么嫂嫂和前几位嫂子,就不会出事了!”
这一句话如同当头棒喝,比我全身上下加起来的疼痛要痛上几万倍!
“那个害我的人,究竟是谁?”我觉得自己的声音像在云上头飘。
苍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
可是能是谁呢?
有谁可以接连害死海瑾天的好几个女人,却仍可以置身事外呢?
我不敢去想这个答案,也不愿意去想。
因为这个答案的出现,就意味着要我承认海瑾天其实对我根本毫无感情,他跟我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我依稀可以看见海瑾天穿着黑色长袍的欣长身影,他温暖的大手握住我的手,正在对我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嫂嫂,你莫哭,莫哭……”苍嘉用哀伤的眼神看着我。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眼角湿湿的,尚有冰凉的液体在不断的往外细细的涌出。
我不哭,不哭。
哭了又有什么用呢?
这是我的命,我的命。
我早就该知道,那样洞天福地般的日子根本就是梦幻泡影,我做了一场梦,尚未笑到最后,梦就醒了。
可是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要怎么过?
“嫂嫂,你且宽心,还有我在这里呢。”苍嘉说。
我看看他,只觉得又是凄凉又是感激。
明明只是个名分上的亲戚,可他却能待我如此。
“多谢你,除了一句多谢你,别的我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
“嫂嫂还是睡一会子吧,我们要赶的路还有很远,对我也不用说些见外的客套话。”
我看了他一眼,见他面容温柔可亲,心里愈加难过。
蓦地,我忽然想起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既然我自己都是从鬼门关闯了一圈回来,那,那……
“我的孩子呢?孩子……还好吗?”我觉得嘴巴有些不太听使唤,每说一个字都万分费力。
苍嘉的脸瞬间一白,他的目光也很快就从我的脸上移开了,像是不敢看我似的。
我心里开始觉得绝望,于是扯开了嗓子叫道:“我的孩子呢?”
苍嘉慌了手脚:“嫂嫂,你不能激动,不能激动……”
“那你说,我的孩子呢!”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终于深吸了一口气,道:“嫂嫂,你真的要挺住,孩子……已经……没有了……”
大脑又是一片空白,我又觉得身子开始飘上了云端,然后嗓子眼里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在往外涌。
“噗”的一声,那嗓子眼里的东西全都喷了出来,腥甜腥甜的。
我往下一瞅,一片殷红。
不知怎么的,我居然笑了。
我觉得这辈子我的泪水已经流干了,我不应该再哭了,可是这样的日子,除了哭,我还能怎么办呢?
所以我只能笑,只能笑了。
我看见苍嘉关切而又惊吓的脸,就说:“没事儿的,不用担心,不用为我这样的人担心,真的……”
话没说完,又是一大口腥甜的液体从嘴巴里涌出,这一次,我再也说不出话来,两眼一黑,就人事不知了。
27
27、心意 。。。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身下不再是摇摇晃晃的马车,而是躺在了一张柔软舒适、帐蔓重叠的大床上。
我的全身依然疼痛难忍,可是对比心里的伤痛,身上的疼又算得了什么呢?
苍嘉不分日夜守着我,眼睛下头是浓重的黑影,可饶是如此,他仍然不听任何人的劝告,坚持要一直陪着我。
这几日我已经渐渐看得懂他望着我时目光里隐含的深意,可这种时刻我早就万念俱灰,就算明白了于我也没有任何意义。
那个被苍嘉唤作“成叔”的五十岁左右的老先生是个医术高手,若不是他我这条命怕是也捡不回来。
成叔不经常说话,除了向苍嘉汇报我的病情,就是不断劝说苍嘉去休息。
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应该劝苍嘉去休息的,就连成叔都暗示了我很多回。可我真的提不起任何精神去关注其他的事物,包括我自己。
吃药喝粥都是苍嘉一口一口喂的,大小解是苍嘉找来的丫头伺候的,除此之外,我不想睡觉不会说话连手指头都不会动弹一下。
我累了,不但这全身的疼痛让我精疲力竭,这些年来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都让我疲于应对,甚至,我有些不想活了。
我又是世上孤零零一个人了。
娘家是不可能再回得去了,我也不会回去。
没了海瑾天,又没了孩子,我活着,也只是个行尸走肉罢了。
我猜想上辈子我定是个作奸犯科的大恶人,所以这辈子要来到这世上承受众多苦楚。
下一世,倘若真的有下一世,我一定不再做人了。
哪怕做株花花草草静静地看着一切,也好过做人。
我觉得苍嘉是看出我轻生的念头来了,所以才会这样紧张地守着我。
我很想开口跟他说,他目前大可不必这样。因为现在的我靠自己的力量根本做不了什么。
他可以去休息休息的,真的。
“嫂嫂,喝粥吧。”那个大概十六岁左右的圆脸丫头又端了一碗什么进来,于是苍嘉抱起我,让我靠坐在床头。
他左手端着白瓷蓝边的大碗,右手拿着一只同样花纹的白瓷勺子从碗里舀起一勺雪白的粥,靠近嘴边轻轻吹了几下,才送到我面前。
我麻木地张开嘴,任由勺子送进我的嘴里,流进温热的粥。
粥应该是很香的吧,可我什么滋味也尝不出来,有人喂我吃,我便吃了。
大概吃到十几勺的时候,我就闭上嘴不愿意再张开。
、奇、苍嘉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焦灼:“嫂嫂,再多吃几口好不好?”
、书、我看看他,不说话,也不张嘴。
、网、“要不就再吃一口,一口,好不好?”他的嗓音本就清朗温柔,现在压低了嗓音哄我,倒是有些低声下气的。
我还是看着他不说话,他再三试了几次未果,只能把碗勺交还给圆脸丫头,然后拿了一块雪白的帕子擦拭我的嘴角。
“待会儿饿了再吃。”他又露出了一贯的那种让人如沐春风般的温柔微笑,只是怎么看都带着抹不去的疲惫。
说着他又伸出手来轻轻抱住我让我重新躺下去,动作轻柔像是怕弄痛了我,连掖被角的时候都是轻缓的。
“想睡了么?”苍嘉将被子小心地掖在我的下巴下头,抽离手的时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手背柔柔地从我的下巴上擦过。
我还是木讷地看着他,他又是一笑:“要是还不想睡,我念书给你听可好?”
我不置可否,他自说自话地跑到外头,一会儿又回来,手里拿着一本什么书,兴冲冲地对我说:“这是小六子今天从街上买的志怪杂谈,听说很有趣的。”
虽然知道我不会有任何反应,可他还是停顿了一下,目光温柔地看了我两眼,才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下,翻开书页,轻声朗读起来。
我的脑子里朦朦胧胧的,忽而想到东忽而想到西,忽而记起幼时被许刘氏罚跪挨饿的场景,忽而又想起我动手做的那件小衣裳尚未完成,心里登时一抽,像是被锯子狠狠拉过一样,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苍嘉朗读的声音也停了下来,可只是一瞬,他又继续读了下去。我完全听不进去他读了些什么内容,可是他清朗通透的声音像是一剂解痛散,渐渐的,我的意识开始迷糊起来,呼吸也开始跟着他诵读的节奏一般,接着就睡着了。
如此这般,苍嘉衣不解带在我的床前守了整整半个月,直到我浑身的疼痛都缓解了很多时,他才如释重负,被全叔赶去沐浴更衣。
我现在已经能倚靠着软垫子坐在床头,只是至始至终我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全叔端了一碗药进来,对圆脸丫头说:“细妹,喂夫人喝药。”
细妹这时候已经跟我熟悉了起来,想必对我的遭遇也有所耳闻,因此就算我从来不说话,她也总是轻声细语地跟我说东说西的。
“昨天,咱们院子里的老吴头过寿辰,大家都去吃了几杯酒。可惜夫人身子还没好起来,不然跟少主一块儿去坐坐,一定更热闹。”细妹一边喂我喝药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
“听少主说夫人是针黹巧手,等夫人好了,可得好好教教我。我娘总说我笨,老是学不会。”
……
一碗药喝完,细妹也不知道说了多少家长里短。不过她很灵光,等喂完药,她就会停下来,端着碗出去。
全叔却还是留在屋子里,等细妹出去了,他又给我号了脉,说:“脉象平稳了许多。”
我看了他一眼,很快就垂下眼去。
脉象平稳了便又如何?
我倒是宁愿如此长睡不复醒,那才是真的一了百了了。
“老夫耗尽心血才能捡回你一条命,更别提少主伺候了你这么多日,自己都快熬出病来!现在你这条命不单单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你想自寻短见,也得先问问老夫同意不同意!”
我略有些吃惊地看向全叔,难道我厌世的心理全都写在脸上了么?
全叔看了我一会儿,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