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宫闱总重重-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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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他的心跳的好快,他迅速地跑到门边,朝外望了望,确定没人后,又跑回摇篮边,深呼吸后,厥着嘴巴,在小小脸蛋上轻轻地碰了一下,襁褓中的小人儿又咯咯地笑起来。
他做贼心虚地马上转身开溜,关门时望着摇篮里,心满意足道:“这样,你以后就只能嫁给我了!”
曾经,厨房的大婶说过,一个男子亲了女子,就一定要娶她,而女子被毁了清白,也只能嫁给他。今天,他毁了她的“清白”,以后,就不能嫁给别人了。
“公子,到了!”老艄公唤了他两声,他回过神来一看,果然是到岸了。
人生,很奇怪,孩提时,什么都不懂,倒有勇气,而长大了,知书识礼了,当年的事反倒是不可为,不能为了。
只若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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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船家,白澈一人独自走着。天色尚早,路上行人并不多,偶尔几个货郎挑着担子走过。
“马乎哎~~~马乎哎~~~”远远地便听见卖花小姑娘的叫卖声,悠悠扬扬地从曲曲折折的街巷的那头传来,散在弥漫了雨气的空气里。(吴方言,意为“卖花哎”)
“公子,买枝花吧~~”十岁的小姑娘,梳这两条麻花辫,迎上白澈,笑缠着他定要买一枝。
白澈拗不过她,看了看她篮中,静静地躺着几枝杏花。摸出了身上的散钱,一股脑儿都给了她,小姑娘高兴地非要连篮子一起给他,他坚持只挑了两枝,其余都还给了小姑娘。
小姑娘千恩万谢地去了,白澈看着手里的花,自嘲地笑着摇摇头,这下,可难住他了。一个大男人拿着这个在街上走。本来,这也没什么,可是,他向来也不自认是那风流雅仕一类的,做不惯这么风雅的事,感觉有点招摇过市。但弃了,又有点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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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别看了,今年年景不好,已是救不回来的了。”宁馨扶着沁雅回房时,路过了中庭,那梨树已只剩满树淋湿的萎缩了的花朵。如怨如慕,似泣又诉。残留在枝上的是病态缠绵,已掉到地上的自然已经香消玉殒了。
“回房也是无趣,我在这站一会吧。”沁雅抬头望着枝桠,凭空凝成的一滴水珠落下来,正巧落在了仰起的脸上,冰冰凉凉的,顺着脸庞的曲线缓缓地滑落,温柔而痴缠,如情人的手。
“那,馨儿去给小姐拿件斗篷来,院中毕竟凉了许多。”
沁雅应了声好,宁馨便自去了。
中庭里往来的人少,此时安安静静地,一丝声音都没有。
白澈站在大门前,抬头看了看,还是那黑漆金字的大匾,‘文府’二字出自文家先祖之手,铁画银钩,尽显豪门世家的张扬大气。
文沁雅的父亲文鸿绪是当朝的宰相,长年都在京师,文夫人自是跟在他身边料理,因此这姑苏的老宅里只有文沁雅的祖母文太夫人,姑母和她自己三人。只有女眷在家也不便张扬,因此,没什么事情,通常都是闭着门户的。白澈走上前去轻轻叩了叩朱漆大门的青铜兽环,立刻便有家丁来应门。
探出的是一张生面孔,年轻的很,大概是新来的,所以不认得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道:“公子要寻何人?”文府一向家规森严,文鸿绪又身居高位,不容家奴嚣张放肆,因此,仆人们待人尚算有礼。
这一问倒把白澈难住了,是啊,他该寻谁呢?
年轻家仆见他不答话,越发起疑,回头见老管家正好从里头出来,便急急唤住他,说了原委。老管家走出来,也是对白澈打量了一番,问道:“公子又何事?”
白澈微笑地唤了声“忠伯”。
老管家一听,浑身一僵,凑近了细细打量起他来。
“澈少爷!”忠伯突然叫出了声音,老态龙钟的脸上瞬间有了神采。
“您回来了?瞧我这老眼昏花,竟没认出您来。”忠伯激动地低头作揖,几乎要捶胸顿足起来。
“还好忠伯还能认出我来。”白澈扶着老管家,打趣地笑道。
“少爷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身边怎么连个使唤人都没有?”老管家顺口问道。可话一出口就立即后悔了,一时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竟忘了当初,他是怎么离开的。当下表情讪讪的。
“府里这些年,可还好?老太太身体可好?阿姆可好?……”白澈见他难堪,当即问些别的。
“好,好,一切都好,老太太的身子骨这么多年一直硬朗着,姑小姐也好,就是自您走后一直都呆在佛堂里,越发足不出户,天天地盼您回来。还有就是小姐,您是不知道啊,咱们小姐这些年,出落的呀,那是更甚姑小姐当年啊,老爷几回都说要小姐如今大了,要带到京里去,姑小姐硬顶着不让走,跟老太太闹了好多回,最后,老太太问小姐自个的意思,小姐说舍不得老家,也不愿去京城,老太太这才回了老爷,说小姐年纪还小,也不知当年仙人所指的相生相克去了没有,去了恐不周,说等小姐及笄以后再说。”老管家一路引着白澈向里走,一路唠叨着家里头的事。
关于文沁雅命中与京都犯冲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当年,沁雅刚出生时,灾病连连,眼看就要活不下去了。这可把文氏夫妇急的,一方面是心疼爱女,另一方面,文沁雅是当时文氏长房嫡系的第一位并几乎可能是唯一一位继承人。当年文鸿绪建功立业,年至二八才与青梅竹马的沈怀袖成婚,其中另有一段折曲日后细说。且说这沈氏夫人过门三年,未怀身孕,日夜祈祷神明,文家更是广施恩德于乡里,只求上苍赐一点香火。可看着文鸿绪已过了而立之年,膝下仍是一无所有。
沈怀袖自觉有愧于丈夫,有愧于文家,再三要丈夫纳妾,甚至不惜以命相逼。奈何夫妻情深,文鸿绪是铁了心此生不负娇妻,只说,自己当年镇守边关,杀伐过重,这是老天在惩罚自己,与妻子无关。沈怀袖岂会不知道丈夫是在宽慰自己。心中既感动又无奈。以文鸿绪的地位,文家的名望,他怎可以没有子嗣?这岂不是让普天下的人都看文家的笑话吗?
可能是沈怀袖的诚心,抑或是夫妻二人的坚贞感动了上苍,文鸿绪三十有三这一年,文沁雅在千盼万盼里降生了。虽然生的是女儿,可文家一样十分高兴了。对这个女儿的看重程度比儿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偏偏,小沁雅出生后,一直病病若若的,尚不足百日,已经奄奄一息。
求医问卜,经诸位高人一致推算得出的结论是她的命格与京师相冲,必须另置一处妥当地方养大,到及笄之日,此冲方消,到时便可以会父母身边了。好不容易得的女儿竟不能在身边亲自抚育教养,文氏夫妇虽遗憾,可也是无法,最终送她回姑苏老宅,由祖母抚养。夫妻二人每年年节是回去探望一次。直到今年,已过了整整十四个年头了。
老管家要去上房先通禀老夫人知道,另着人立即去收拾他先前的院子,想另唤一个仆人引他入园子。白澈闻言笑道:“我不过是走了几年,难道连府里的路都不认得了吗?您老自便,我离了多年,正好略逛逛,待老夫人那里妥当了,再过去请安。”
忠伯知道这位少爷从来平易近人,没有脾气,陪笑了几句,告退下去打点了。
亭台轩榭,假山池沼,行走其间,颇有几分恍然如梦的感觉。依然是当年的景致,那人呢?是否还是当年之人?
信步穿过花园,月洞门后就是中庭,就是那棵莹白翩翩,欺霜胜雪的梨花。
秦娥梦,胭脂泪,最是初见惹人醉。人生若只如初见,那她和他便是世间最完美的邂逅。
三月江南,落花烟重,他,青色的长袍,站在月洞门口,门外,是屋宇楼阁绵延不尽一派钟鸣鼎食人家的恢宏。她,背对着他,娉婷袅袅地立于萧瑟流光之下下,寥落的身影,似有无尽的哀愁,凄美地,像一则上古的神话。三月的风,凉凉的,拂触着他的袍角,更拂着颓废的花蕊迎风而落,肩头,发梢,都沾惹着。
如果,人可以预知未来,那,那日,那刻,她定会就此离去,绝不会回头。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那他仍然会选择那年回姑苏,只为看她一眼,就是那一年,那一眼。
佛说,前生的五百次回眸,才能换的今生一次擦肩而过。而他们之间,那么深那么深的爱恋,浓到血里,深到骨子里,就是那么一回眸,便注定了一世的纠缠,剪不断,理还乱,谁爱了谁,谁负了谁,哪个能说的清呢?
他们的名字,早就在三生石上刻着了,可是,却不是刻在一处的……
文沁雅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回眸处,视线就落在了那张脸上。尽管,两人的变化都很大,但是,不消提点,他们很自然地认定彼此,同为了那种刻骨铭心的情怀。
中庭依旧安静地像是世外之境,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谁也不出声,就这样隔着雾霭,相望彼此,生怕处了丁点声响,就惊破了这瓯春。
百年之后,江南流传着一副名画,画中是一树即将凋零的梨花,树下立着一个女子,一袭白衣,几缕青丝散在鬓边,简单的寥寥几笔,只勾出了伊人的背影。但是,虽只有个背影,却让人如此自然地认定那是位绝代佳人。画之妙处在于捕捉了佳人转头回眸的似转非转那个瞬间,就只要一瞬,一瞬,那画中佳人便转过头来露出庐山真面目了,可是,就只差了那一瞬,那佳人的面目永远也不可能流传于世了,世人无不为此扼腕叹息!正是这样,凡是看过这画的人,个个都欲罢不能。画也越来越出名。也不知作画人用的何种手法,整幅画竟似天生地凝着股水汽,恍欲生烟。谁也不知道画出自何方高人之手。鉴画的大家断言,此画下笔灵秀,运笔有神,看笔端之风流气派,该是魏晋遗作,可画却无款无识,无从考量。
关于这画的出处,曾有无数种传言,其中有一说是一位落魄士子在昔日姑苏文氏祖宅所得。据说那画就挂在文府中庭的梨树上,好像已经挂了百年之久一样……
这种说法自然不为大众所信,但是不管画来自何处,江南文坛士子仍然争相拿去临摹。
时间定格了的瞬间,究竟是巧合,还是天意,竟这样被流传下去,千百年不衰……
谁也不知道,那年,那天,那一回眸之后,发生了些什么,除了他们自己。
不识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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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孩子就是这么任性,竟走了这些年,我这把老骨头,哪一日不念着你,你若再淘气不肯回来,怕是再见不上一面了!”文老夫人一见白澈,微微颤颤地搂他入怀,老泪纵横。
“老祖宗保重身体,莫为了孩儿伤了身子。孩儿不孝,让老祖宗担心了。”白澈自幼与沁雅一同承欢膝下,在文家颇受重视,说视若亲生,一点也不为过。
祖孙二人又叙了些家常话,老夫人知道女儿有太多话要跟这孩子说,便让他们都退下了。
白澈伴着文婉絮回到佛堂的房里。文婉絮早已红了眼眶。白澈跪在床榻的卷草纹红木脚踏上,轻轻地道了声“阿姆,孩儿回来了。”
文婉絮的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无声地抽泣,哭声都哽在喉咙里,闷闷地尤其显得慈母之悲儿。她是知道他为何离府的,她也是知道他当年为何进府的,她知道这所有的一切,她甚至恨自己,恨自己造成的这一切。
“阿姆的手还跟小时候一样柔暖……”白澈的手覆上文婉絮婆娑自己脸庞的手,乖巧的像个孩子。
“阿姆老了,澈儿,长大了,越来越像你爹了……”文婉絮痴痴地看着这个她视若生命的孩子,这眉眼,几乎长得跟他一模一样。
“阿姆永远也不会老……澈儿心中,阿姆永远是最美的。”白澈微笑道。
“你这孩子!”文婉絮作势挠挠他的头,又忍不住咳起来。
白澈担心地轻轻拍她的后背:“阿姆又不保重自己!”
“没事,老毛病了,阿姆看到了你,什么病都好了。”文婉絮又慈爱地笑起来。
白澈依偎着她,讲起这些年在外的见闻。一别多年,两人似又说不完的话,一直到深夜,白澈伺候了她喝了药,才告退去休息。
“澈儿,你怪我吗?”文婉絮望着他临去的背影,呐呐地呢喃。
“澈儿永远不会怪阿姆,永远都会孝顺您。”白澈在心中给出了回答。
这夜,文婉絮的梦境杂乱无章,一会,她见到了白澈的父亲,依然用那么温柔的眼神望着自己,那么生硬的调子喊她‘婉儿’,她刚想扑进那久违的怀抱,人就消失了。看了看周围,她又明明见置身在自己的庭院里,披头散发,鬼魅一般。后面嬷嬷们都追着她跑,喊她不要想不开。她这是在干什么?哦,她想起来了,她小产了,她跟白郎唯一的孩子,她失去了白郎,又失去了孩子,她生无可恋了,所以她要去死。何况,她的心,早在接到白郎死讯的那刻,就已经死了。现在,孩子也没了,她更是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你就这样去死!不管母亲,不管这个家?你以为这样很伟大吗?”
是谁?这咄咄逼人的声音是谁?她环顾四周,赫然见兄长正站在影壁前。
“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白郎的!我恨你!生生世世都恨你!”她拼尽了力气嘶吼着,仇恨的双眼瞪视他。
“你要恨就恨吧,但是,你不可以死!”文鸿绪无力地一叹,显得无限沧桑与无奈。
“凭什么?!你以为,你支配了我的婚姻,连我的生命也一并支配了去吗?”
“就凭他!”文鸿绪从身后的奶娘手里接过两岁的已会走路的白澈,指着文婉絮道:“去吧。”
就那么自然,小白澈步履蹒跚地跌跌撞撞走到文婉絮跟前,一头栽进了她怀里,用小脸蹭着她的脖子,奶声奶气地一声声唤着‘阿姆……’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没有人教导过这孩子,就是凭着那股幼犊寻母的本能,他找到了‘母亲’的怀抱。他们失去了共同的至亲至爱,是命运把她与这个孩子栓到了一起。
这个孩子,这声呼唤,就在一瞬间点亮了她原本已干涸的生命,触到了母性最柔软的深处。她哭了,抱着这个有他血缘的孩子,歇斯底里的哭着,发狂一般。
“你若真的爱他,就该好好活下去,把他的遗孤抚养成人。这孩子的母亲殉夫了,现在,他一个亲人也没有了。我已经将他过继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