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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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元门叮的一声响,居然被他打开。我愣了,然后抬头看他,他怎么会有钥匙?这个门我记得一年前换过锁,三年前的钥匙已用不上。
他把门打开,用臂撑着,然后望着我。
我理了理头发,唇角漾着苦笑。
我当然知道远郊区的单元门钥匙在一个部级领导的口袋里出现只有一种解释,但我不想认同他会住在这里。一个部级领导住在远郊区县,想想也不可能。
“进不进?”他低沉的话里含着威严。
“可以选择吗?如果可以,我想先找地儿吃饭。”我带着商量看他,他进我就不进,惹不起我躲。
“不可以!”他的语气仍然威严。
我扭头瞪他,那还问我进不进?早知道就不是单选题。
他扬起眉峰看我,两眼微眯,又在吓唬我。
我微笑,我们不是在三年前,好不好?难道他忘记梗在我们面前的是没有交集的三年岁月?我以为我们已经淡出彼此的生命,噢,不是,也许算不上生命。他可以当作这三年不存在,我不能。我煎熬在生死线上的三年,怎么可能忘记!
“笑得真难看,以后别这么笑,吓人!”他走前两步探身抓住我的胳膊,半拖半抱的进了单元门。我突然觉得虚脱无力,我连躲都躲不起。
走出电梯,我认命的掏出钥匙,我怕见到他再从皮包里掏出我的房门钥匙。事实上,我的锁没换,同三年前一样。
谁说过,关上房门就是关上心门。我不记得了,我现在想起的是,打开房门是不是就是打开心门。
事实上,我的窝同我的心一样,都没做好向人敞开的准备。
房间里很乱,我一个人住舒服就好,没必要弄得象宾馆似的。
当初我们两人一起购买的家具我还在用,一米八宽的大床上曾经有他,沙发上也有他的影子,我们曾经坐在上面下棋,看电视,听音响,聊天,喝茶,喝酒,和做爱。
屋中到处都有他的影子,每一件家具都象是他一样,让我不舍得丢掉。
手提电脑关着,电视关着,音响关着,连他都闭着嘴不说话,可是我觉得屋子里很嘈杂,到处都有声音。
他从我的身后走出来,脱掉西装,挽起衣袖,开始动手收拾东西。
我的衣服洗好后随意的扔在沙发上,被他挂好或叠好放进大衣柜和床头柜里,大衣柜左边的门里放他的东西,右边的装着我的衣服。两个床头柜,右边的那个是我的,左边的那个是他的,难为他竟然没有忘记。
他从厨房拿来垃圾袋,装薯条薯片的袋子盒子被他收进垃圾袋里,还有空啤酒罐,昨夜我边写边喝,没注意自己竟然喝了三罐。
读者料不到我是边喝酒边写小说的吧。
看他隐忍的怒气,我的唇边露出笑意。
“你还好意思笑?小猪!”他的目光斜斜的看过来,语气不悦。我又笑了,灿烂的一个笑脸。小猪,能做小猪多幸福,三年前我可是半人半鬼。
他在我的身前走过去,将垃圾袋子放在门外。如同三年前。
我的心里酸得泛出水意。三年前,又是三年前。
他出现在我的面前,一切仿佛又回到三年前,只有我知道,再也回不去了,我和他回不去了。
我的手里被他塞进一堆衣物,人被他推进洗漱间。“去洗洗,你都酸了!”
我机械的进门,再机械的脱衣,把热水放进浴缸里,然后赤裸着面对镜子。
我的身体仍同三年前一样的娇好,也许比三年前还好,因为没有多余的赘肉,这三年我厌食,每天一餐,喝得比吃得多。
三年前被他喂得有些胖。
我的肤色很白,很细致,毛孔很细。也是,我才二十六岁,还年轻呢,六十二岁时,我不会再和现在一样,可我也知道,我看不到六十二岁的自己。心里不是不悲凉。
我二十三岁时,他离开我,我二十六岁时他又找到我,对他来说,我是什么?他今年三十六岁,正是男人的黄金时代,以他的身份地位找多少女人都不成问题,找什么样的女人也不成问题,他为什么来找我?
因为玲珑你是个傻瓜。我对着镜子轻轻的说。
玲珑是个傻瓜。
玲珑没有三年好活了。
镜中的女人在流泪,珠泪涟涟。然后擦干眼泪,再微笑。
我把自己浸在热水里,温热的水,温柔的束缚着我,我沉溺其中。在水中,我的脑子格外清醒。
他爱我,我也爱他。
如同三年前。
三年。这两个字是一个分水岭,将我们划分成上下两个段落。三年前他爱我疼我宠我,却突然消失,三年后,他再现,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然而我知道,还是变了,至少我变了,我不能再爱他。
如果他不爱我,我会想方设法的让他爱上我,然后让他为我的死心碎。可是他还爱我,我不能让他面对我的离去,我舍不得。
泽,离开我吧。
不要在我的身边停留,也不要再爱我。
别让我带着不舍离开。
别让我看到你的不舍。
如果我难逃一死,那么,至少让我死得没有牵挂。
4。爱和恨
一声门响,我侧头,目光正好对准泽的分身,我慌忙转回头。
“他还是你的,他想你了。”水面荡漾,他进入水中,站在我的面前,我不用抬头也知道自己又对准了什么。
当初看到这个超大的近于十六平的主卫生间时,我直犯嘀咕,一个主卫建这么大有什么用,为什么不把这面积分给厨房些。装修之时,他大包大揽,我也并未在意,结果装修好了以后,卫生间出现一个超大的浴缸。
我立时欢呼,实在是从小就喜欢水,喜欢被水束缚的感觉,结果当夜就遭到后知后觉的惩罚,半晚上的鸳鸯浴洗出来,我全身酸痛得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
他身子前挺,分身几乎就忤在我的眼前,我忽略不看直接仰头瞪他“色胚。”
“满意吗?他饿了。”他同样忽略我目光中的怒意和话,黑瞳中带着赤裸裸的欲望。
“你出去还是我出去?”我隐忍着火气。
“谁都不出去。”他慵懒的话里仍是欲望。
他话未落,我已站起身。“你不出去,我出去。”我的腿迈上浴缸边沿时,他从身后搂住我。
水中真的不是一个好的战场,其实男人女人力量不均等,在哪也不是一个公平的战场。女人全裸时,防守能力趋于零。男人全裸时,攻击能力趋于无穷大。
我被迫困在他的怀中,他的手从腋下穿过停在我的乳房上,轻揉慢捻,他的唇舌印上我的颈背。
我的身体我了解的远没他多,我只有呻吟出来才能呼吸舒畅。
那是一种含着疼痛的愉悦,含着相思的发泄。我沉伦其中,就象水漫过我的身体一样,激情和高潮从我的身体内外席卷而过,我在他的手里丢失了自己,又在他的力量里找到自己。
空虚和满足不能折中,也没有一个点面可以用来平衡,我只能在两端沉浮起落。
我的牙齿落在他的肩膀上,我几近颠狂。
他的身体在突然被袭击之后,更加用力的撞击我。
我尝到口中的腥咸。
我站立不住时,被他抱着移到床上,他的分身还在我的身体里,我的小舌被他吸吮得带着些疼痛。
两具身体落床,我仍然不由自己,激情依旧,浓情依旧,欢爱依旧。
“让我爱你!”他的话语伴着身体挺送的力道失了平静。
“如果这是你的爱,那你在爱着我了。”我呢喃,更紧密的贴紧他的身体,如同溺水的人,即使知道抓住的是一根朽木也不愿放手。
“好,我当你答应了。”他重重的一击,我尖叫,随后陷进黑暗里。
我看着身上律动的人,“我被你吃了几次?”
“不知道,知道一句话吗?”
“什么话?”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他的话伴着抽送一字字的响起。
“果然是部级领导,说话真有水平。”这话的意思是,我在他的身下晕倒,就要在他的身下清醒。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我带着微笑,吻上他的唇,下一刻他加深了这个吻。我再用力夹紧自己,他呼吸一窒。“宝贝,松开点,要断了。”
“在哪里断掉,就在哪里接起。”我扬起眉峰看他,谁怕谁。
“好吧,如你所愿。”他迅而猛的律动,我细碎的呻吟飘散在屋子里。
好久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我不想做,也提不起兴趣吃,一个人饿急了吃个泡面,吃个酸辣粉就好了,再不,薯片也能吃饱,我不大挑食,有时也从馆子里叫外卖。
面对四菜一汤时,我终于想‘家’了。三年前的厨艺,菜式和三年前的人,三年前的家被他带还给我。
他就坐在我的身边,我面前的碗里堆满饭菜,可我不能下咽。
如果闭上眼睛,他会不会又消失不见?
如果明早他不见了,接下来,如果我还有一个三年,我要怎么过?怎么活?
“不管是不想吃还是不爱吃,今天都要凑合吃饱,明天我再做别的给你吃。”他扭身看我,手中一勺汤已送至我的唇边。
还有明天?我们还有明天?
“眼睛别瞪那么大,我们不但有明天,还有明年,还有一辈子。”他目光灼灼,盯在我的脸上。
我吞掉口边的汤,和着我的泪水。
“别哭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我被他拥在怀里,温热的话语响在耳边。
老天,你还没有让我完全绝望,是不是?
谁来告诉我,这是不是我的梦。
“快吃,吃完你洗碗。”这句话让我相信我是在现实世界里。这人一向是这样,先是让我感动,然后就让我被动,从来没有让我对他感动到底过,当然也从没有让我如愿到底过。
“如果你拿东西换的话,我可以洗碗。”他的目光又是斜着飘过来,不羁里面带着邪气。
“拿什么换?”我自嘲,我有的东西都不是币值较高的那种,难不成他说的是房子?只有这一样东西在不停的涨钱。
“你的身体。”他说完低头吃饭,好象这句话不是他说的,可他唇边的贼笑太过明显。
我用身体换洗碗?我的身体就值两个碗?我瞪视他,呸,真真是个色胚。
“其实,你不洗碗我也要你。我用我的身体来换,你满意么?玲珑。”
我看着他再次无语,这个人真的是一个部级领导?
他侧头看了我一眼,低头轻笑,愉快的吃饭。
我刚才被他累死了。
我抖着两条腿站在水池边,看着池子里泡着的锅和碗,真是气得没话说,这些随手就能做的事情非要攒在一起变成浩大工程的时候再做?当攒钱呢!
我一件件的洗,一声声的问自己:玲珑,你到底想怎么办?你不是说不再爱他,也不让他爱你么?你不是想轻松的死,不把他拖进来吗?
此刻除了我的心声只有水声,流水当然不会回答我,然而我的心也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我到底该怎么做呢?
我奢望着和他厮守一生,又怕我的一生不过三年五载。这与我是一生,与泽会是一生的痛。如果他爱我。
他当然爱我。
嗯?!他爱我,那么……,那么,如果他恨我,我离开时,他是不是就没有,也不用面对那一生的痛?
5。离开他
三室里一间主卧,一间次卧,还有一间是我和泽的书房。
泽坐在他的书桌边,比较我昨夜和前两日写的毛笔字。
以前上中学的时候我练过一段时间的书法,后来总不写就搁下了。和泽在一起以后,泽每晚坐在他的桌边写,他心无旁骛的样子让我觉得自己受了冷落,我坐在我的桌边先还不时的扭头看他,见他总不看我一眼,后来便索性到他的身边去捣乱,吵着也要写。
泽自幼年开始练习书法,二十多年从未间断,写来如行云流水般的从容,我一个横不平竖不直的字七扭八歪的嵌在他一纸端正的小楷里,真是难看得没话说。
我不依不饶的和他厮磨,要他承认我的字比他的字好看,他大笑着揽我在怀,手把手的教我。
我的手包在他的掌中,他温热的气息扑在我的颈子上面颊上,修长的身体站在我的身后,支撑着我故意倚靠过去的体重。那时,我只觉得若能和他这样一直写一直写,直写到地老天荒,心里也是满足的,情愿的。
后来,我每日便多了一项作业,练习书法。我的字成了他做爱的理由,我写得好,他奖励我和他做我爱,我写得不好,他惩罚我和他做爱。当然,好与不好是他说了算,结果却没有分别。
此刻在他手中的是晏几道的满庭芳:南苑吹花,西楼题叶,故园欢事重重。凭栏秋思,闲记旧相逢。几处歌云梦雨,可怜便,流水西东。别来久,浅情未有,锦字系征鸿。年光还少味,开残槛菊,落尽溪桐。漫留得,樽前淡月凄风。此恨谁堪共说,清愁付,绿酒杯中。佳期在,归时待把,香袖看啼红。
他走后,我开始写这首诗。
我敲了敲门,他的语气低沉:进!
我没动也没说话,他虽然没在这间屋中三年,可是三年来,我却总未间断的写着毛笔字,墙角厚厚的一摞字纸,那里满载了我的期待,我的梦想,我的思念和我的爱。
我在一夜夜的孤独中写满一页页的孤独。
他抬起头,看到我,对我伸手:“玲珑,来。”
我倚在门框上,暗自做了一个深呼吸,“呃,今晚上我约了一个朋友来,玩,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他的双目里带着清冷的火焰扫过来。
我瑟缩了一下,然后扬起头,带着倔强看过去。
他笑了,“好!”随后站起身,一步一步的向我走来。
我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本想转身离开,可双腿偏就僵着动弹不得。
他停在我的身前,俯身吻住我,我闭上眼睛贴近他,沉醉在他的吻里,我留恋他的温柔,他的缠绵。
“宝贝,晚上玩得开心点。”他的声音略显沙哑,在我的耳边响起,我不敢抬头看他的脸色,肩上的重量忽然消失,他从我的身边走过。
我想象着他去客厅穿西服,想象他在门边的鞋柜里拿鞋出来换。再然后我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
我的身体沿着门框缓缓滑下,坐在地上。身下一半地毯一半地砖,如同我一样的半热半冷。
这次是我亲手把他从我的身边赶走了。
他一定误会我是那种随便的女人了。
泽,原谅我。
我爱你,我不舍得你难过。
泽,忘记我吧。